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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潑茶

    已落到嬪位的憐妃惱恨不已,手裏一重,貓兒尖叫一聲躥出去,正跳到對面的錢麗儀的懷裏,狠撓了她手臂一下。

    輕紗做的夏衫哪裏經得它一爪子下來?

    當即破開了縫,連帶皮肉都帶出一道血痕。

    錢麗儀喫痛,一甩將紅豆摔遠,臉色陰沉:“憐嬪用心不軌,放縱畜生傷人,該當何罪?”

    “錢麗儀當年也不是沒被撓過。”

    憐嬪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揚了揚下巴,冷笑,“我還記得你當時說‘都是臣妾逗它,才讓它惱了,臣妾不打緊,紅豆小主子高興便好’,那狗腿的模樣兒,呵。”

    她假惺惺模仿錢麗儀當初的樣子,還真讓人忍俊不禁。

    一時大家看着錢麗儀的目光微變,含了幾分戲謔。

    想不到私底下還曾有過這一出。

    錢麗儀大怒,新仇舊恨涌上心頭,看着對方那張美麗柔軟地臉又嫉又妒,當即一掌揮下,“啪”地一聲,慢慢有紅色浸透而出。

    “大膽!”

    憐嬪捂住臉,怒喝一聲。

    錢麗儀揉着手腕,反是漸漸笑了:“大膽?

    無須大膽,本宮一個正三品,自然可以打得一個從四品的嬪。”

    衆人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巴掌聲裏沒回神,沈芬儀攜皇后之命走出,見到門口這鬧哄哄、亂糟糟的樣,不由皺眉。

    “鍾粹宮門前不可喧譁,諸位姊妹還請先行入殿請安。”

    戲演到高/潮,衆人看了過癮,便也聽話散了,陸陸續續往裏走去。

    雲露此時正蹲在地上逗貓兒,紅豆生得一雙鴛鴦眼,不比妙妙血脈純正,但也很是可愛。

    方纔那一摔,貓兒協調性好,腳墊子又軟,着陸時及時護住了自己,不曾受傷。

    她抱起貓兒,隨着衆妃一起向內行去,到得憐嬪旁邊,暗地着手一推,就將因啼泣而搖晃着柔弱身子的憐嬪推倒在地。

    時人並沒有裹腳的習慣,她爲了跳舞好看,自行裹了一雙三寸金蓮,因此站立格外不穩。

    煙羅紗裙下一雙茉莉花開的繡鞋時隱時現,雲露推完後又施施然手一鬆,紅豆就掉了下去,落到憐嬪的背上。

    小貓兒受驚叫了一聲,胡亂踏了幾下,踩背而去。

    只餘米白的裙子上幾朵黑色的梅花盛開。

    她居高臨下,笑吟吟地看着滿身狼狽,從地上掙扎爬起來的人,訝異輕道:“憐嬪出身卑賤,卻不該連《童子禮》都不曾學過,怎麼站也站不穩當?”

    內閣楊大人因被揭露與曲懷仁收受賄賂、聯合作惡的罪證,近日已被革職查辦。

    憐嬪巴不上官員的親,身份自然一落千丈。

    和樂垂眸提醒:“主子,您未給憐嬪行禮,有不敬尊位之嫌。”

    “多虧你提醒得早。”

    雲露淺淺一笑,優雅翩然地對着塵土沾身的憐嬪行了一禮,“見過憐嬪。”

    而後她衣袂飄飄,悠行慢步地走了。

    曾經在喬貴嬪生辰宴上,看過她失寵那一幕的后妃無不一個激靈,當下斷定,這位妙婕妤,委實是個記仇之人。

    且報仇時折辱更甚,讓人臉面盡失,狼狽不堪。

    不管憐嬪形狀如何狼狽,也必須在忍着屈辱給皇后請完安之後,稍事整理,與衆人一道前往壽康宮。

    近幾日太后身體復原,已經恢復了衆人晨昏定省的規矩。

    今日倒是巧,耽擱了些時辰,正趕上皇上早朝結束,給太后噓寒問暖。

    好些日子沒見過皇帝的妃嬪不由心跳加速,暗自注意儀容舉止。

    太后的注意力通常先是放在憐嬪身上,緊跟着纔會落到皇后那裏。

    今兒她眼睛一掃,端盞掩去嘴角輕微地笑意,“憐嬪這模樣,是受了什麼委屈?”

    面見太后不可馬虎,憐嬪自得收拾一番,然而一時半刻臉上的紅腫尚且不能消下去,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啓稟太后,憐嬪故意縱貓傷人,使臣妾手臂受傷,故而臣妾纔會出手罰她。”

    錢麗儀端正出列,低眉道。

    太后不曾看她刻意擡起的手臂,只輕抿一口後擱下茶盞,淡道:“嗯,畜生不懂事,是該好好約束約束。”

    太后指桑罵槐,可沒妃嬪有膽子接嘴。

    只看那憐嬪被氣得全身發抖,還要硬擠出笑來。

    其實鍾粹宮前的喧譁自有宮人報到壽康宮,太后不止知道錢麗儀掌摑憐嬪的事,還知道雲露的一言一行。

    雖她對這些小門戶爬上來的妃嬪全無好感,但對憐嬪的厭惡大過一切,雲露此舉大大給了憐嬪沒臉,倒是正中她老人家下懷。

    不過到底雲露近些時日晉升的速度太快,性格也不對太后胃口,因此不像給錢麗儀撐腰那般對她。

    目光平平掠過罷了。

    太后視線微轉,見皇帝的目光一直放在較遠的地方,微笑問他:“皇上這是在看誰呢?”

    皇帝聽到方纔回神,半忖半道:“兒臣見花美人的裙角打溼了,在想又是個什麼緣故。”

    “哦?”

    太后眯了眼看去。

    滿殿的人都把視線放了過去,雲露亦想起剛剛在鍾粹宮裏發生的事,不覺有些波浪在她不知情的時候暗自涌動起來了。

    按理服裳不整不得入殿,但花美人只打溼了邊緣,使得顏色微暗,倒不很明顯。

    且她分位低,坐得遠,一般而言是難以被上位者發現的。

    “姓花……”太后細想了一會兒,眼神稍微變得有些複雜,笑道,“是花太傅的女兒吧,倒是和她姐姐出落得一般靈秀。”

    坐在旁邊的淑妃面色較平日微白,過了片刻收斂情緒,含笑歉然:“是臣妾方纔不小心潑溼了花美人,請太后恕罪。”

    太后看了她一眼,又側臉與皇帝對視。

    隨即平靜一笑:“既是不小心,往後注意些就是了。

    她如今才封了個美人?

    倒是委屈這孩子了,這般靈巧的模樣兒,哀家看着倒是很喜歡。”

    “難得母后喜歡,朕便晉她作從六品寶林如何?”

    皇帝擡了眼兒,一覷之下笑道。

    連跳三級,聽得周遭妃嬪都有些心驚。

    太后擺擺手:“還是按規矩來,不能因爲哀家喜歡就恩寵太過了。

    先晉爲承徽罷。”

    “就按母后的意思辦。”

    花美人喜不自禁,當即上前給太后和皇帝叩頭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