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露接這等憤恨的眼神也不是一遭兩遭了,熟門熟路地端起茶盞,抹蓋兒吹了吹,神態悠然。
等衆人勢頭弱了下來,她纔看着錦昭容,笑接口道:“昭容娘娘對皇上的行程倒是知無不詳。”
錦昭容面色平靜,眼沉如水,“是皇上告訴我的,說與妹妹玩得很是開懷。”
她如今侍寢的牌子還是沒掛上去,至少還得再修養半個月,太后也決定等她全好了再給她封妃。
但皇帝到底與她相處多時,雲露沒來時也是極寵她的,此番見她因失子之事大受打擊,也多有去月華宮坐一坐,與她說說話。
態度反倒比她懷上龍胎那時候要好得多。
雲露了悟,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在自己之前,想必錦昭容是離皇帝的內心最近的一個人。
不說情愛如何,至少這些事,就如現在會講給自己聽一樣,原先也都說給對方聽過。
不過,雖然想的明白,對於這種自己和某個男人經歷過的事,被說給另一個女人聽,她總歸是不舒服的。
要是他還把那些小細節都說了,或者是抱着給錦昭容解悶兒的目的說的……
那她倒真想一鍋蓋哐啷砸死他。
這會兒不能衝動跑去問,她便抿了口雲霧茶,舒心些許方道:“皇上見百姓安居樂業,過年熱鬧非凡,自然開懷。
倒是昭容,平素不好總是沉溺在傷心的事裏,招了皇上傷懷豈不有損龍體健康。”
一個讓皇帝高興,一個讓皇帝難過,就是呈到太后那裏,明知錦昭容是因失子之故,也會說她不夠懂事。
錦昭容果然因氣悶頓了須臾。
兩大寵妃鬥法,底下人跟着添油加醋,煽風點火,高位則是看得津津有味,笑得意味深長。
一個先前烈火烹油,一個眼下聖寵難擋,沒得罪死她們也讓人不爽,能同歸於盡最好不過。
任她們怎麼挑撥,只平平笑着掠過就是了。
等請完安散去,雲露見對方有意與自己說話,便支走了寧寶林,與她齊肩並行。
“我倒真是小看了你。”
錦昭容抱着暖爐,步子邁得緩,如在御花園裏賞花,眉眼寧和平淡。
雲露戴着那一雙皇帝特地命人給她製成的手套,笑往上面呵了口氣,暖意透不過棉絮,但覆在表面的錦緞上,她拿來捂了捂面頰。
動作怡然自得,全不拘規矩禮數。
錦昭容也不禁多看她一眼。
“你也不算小看了我。”
雲露語態嬌憨,“誰會承認自己比不過別人呢?
你興許是估摸着我比旁人要有威脅,只是從不覺得我會比過你。”
錦昭容的目光頓時凝住,猶如凍結的冰珠子,但很快就褪去了冰冷的表情。
她豈能因對方隨便幾句話就牽動了情緒?
“你說得對,眼下的局面,我是弱於你。”
她輕輕笑了一下,“但以後呢?
我與皇上本就有相處幾年的情分,又懷過龍嗣,皇上如今更是因此憐惜於我。
你呢,只是因着低賤的出身,有別於我們的教養,才讓皇上覺得與衆不同,等過了這份新鮮勁兒,你拿什麼和我爭?”
她話到最後,雖還在笑,眼裏已顯出三分狠厲之色。
雲露的視線掠過旁側三步遠的冰湖,湖面上小塊的冰已然化開了,只是寒氣仍舊凜然,讓人見到就覺得冷得像哆嗦。
她念過轉瞬即過,眼睛明亮,側首去和錦昭容俏然笑道:“那我們要不要賭一賭?”
錦昭容一怔,不曾明白她的意思。
等她反應過來,只覺手上一重,被人狠狠往旁邊拽了過去,緊跟着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摔進了湖裏,寒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