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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情

    “臣妾聽聞妙貴儀身子不適,故而前來看望。”

    淑妃笑吟吟讓小宮女將一色補身體的藥材禮品呈上,和樂着人接了過去。

    她這句話雖聽着像是關懷雲露,但只聽“臣妾”這個自稱,便知道是說給皇上聽的。

    那邊廂兩人已經收了盤,紙牌攏到一處,筆也放下了。

    皇帝沒來得及看畫,就發現身邊的人站起來,款款給淑妃行了禮數。

    他自是將手心一握,把那隻抖線條軟趴趴地小烏龜掩住,笑看過去。

    淑妃微頓,含笑親手去扶她道:“妙貴儀既是不舒服,怎能勞你行禮。”

    身子不適?

    看她臉色紅潤,眉眼愉快,只餘一分懨懨之色,看着也不像不適,倒更像玩累了的情狀。

    不過皇上縱着她“不適”,事實就只能是如此了。

    淑妃心裏驀然添了兩分古怪。

    倘若妙貴儀沒有出事,那芙蓉香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沈美人再次給雲露矮身行禮,雲露搭着淑妃的手站起來(逮着機會就佔人便宜),眉眼兒一開,笑對沈美人道:“香蘿怎麼跟着淑妃娘娘來了?

    湊巧碰見?”

    她們兩人同屬一屆秀女,稱呼親暱些,旁人也不覺得奇怪。

    且沈美人一貫冷顏,對這親暱之意沒有分毫表示,也是常態。

    沈美人未答,倒是淑妃先一步道:“並非碰巧。

    是沈美人聽到了沈妹妹被禁足的消息,因不知她犯下什麼過錯,不敢胡亂求情,就慌張無措求到了我那裏。”

    她把目光轉向皇帝,笑意已然收斂,眼角噙着同情憐惜之意,緩緩道:“臣妾見她實在可憐,就想到皇上跟前求個恩典。

    若然沈妹妹犯下大錯,也看在她們嫡親的姐妹之情上把實情告訴沈美人,好讓她不再胡思亂想,求個安心罷。”

    她呼沈美人分位,推遠了她們的關係,好讓人覺得她果然是一時同情。

    再喚一個得罪了皇上的妃嬪爲妹妹,便顯得她有情有義,到底沈芬儀和她入宮相伴的時間長,她沒有因爲人家一朝獲罪就落井下石。

    沈美人合時宜的跪了下來,冰美人雙目含淚,猶自忍耐着讓它不落下來,看着着實讓人憐惜憐愛。

    皇帝坐在上首,半晌都沒有說話。

    惹得一向沉穩的淑妃都暗自皺眉,原先殿內氣氛不差,皇上又不是那等不通人情之人。

    且他對於這種兄弟姐妹間的親情十分欣慰,只看花美人當時爲了花貴嬪所爲,皇上沒有連帶發落她就知道了。

    眼下這種狀況,還真是叫她所料未及。

    “原來阿鈺不是來看妙貴儀的。”

    皇帝意味深長的一笑。

    淑妃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微僵,長久以來,她修煉的最好的就是面部表情,輕易不會把情緒透露出來。

    她不必調整情緒,就能笑如春風地道:“臣妾原就是打算來瞧瞧妙貴儀的,只是早起就見沈美人求到跟前,一時不忍便想先帶她去見皇上。

    聽說皇上恰好在搖光殿,來此既能探望妙貴儀,又能請皇上開恩,可不是兩全其美。”

    皇上雖然仍喊她阿鈺,但話裏話外不見親暱的意思,反倒是他喊他的寵妃爲妙貴儀……

    這就好像她玩了一套把戲,對方看穿不說,還立刻示範了一遍給她瞧。

    不止是覺得好笑好玩,警告之意尤爲濃烈。

    雲露在邊上看戲看的樂呵,別看淑妃現在的笑不露半點破綻,其實笑本身就是破綻。

    她纔剛玩了一出爲姐妹情誼感動的戲碼,那感動同情的表情還沒褪乾淨呢,轉眼又笑給人看,騙誰?

    看來淑妃往日滴水不漏,在皇帝面前竟還真有些膽怯。

    皇帝移轉了視線沒去看她,而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雲露坐過來。

    他二人本是在美人榻上置了一張小几玩牌,這會兒坐到一處,小几自是被宮人挪到了榻尾。

    淑妃也被請到椅子上坐着,底下只跪了一個沈美人。

    “你們既說是來看望妙妙,轉眼又搬出別的事哭哭啼啼,心裏不誠,豈不是叫妙妙傷心。”

    皇帝捉了一隻雲露白白嫩嫩的小手來玩,慢條斯理地道。

    淑妃見對方與皇上並肩坐在上首,自己卻只能坐在一邊,心裏已是烏雲密佈。

    但她也知道聖上最不愛守規矩,你要和他說這樣的座次於理不合,他只會對你愛搭不理。

    再聽這番話,就差沒指着她們斥責道貌岸然,臉上的笑容險些就維持不住了。

    以她的身份,來看妙貴儀已經是給她臉面了,還想怎麼樣?

    “你們來傷她的心,朕是不肯委屈她的。”

    皇帝沉吟了一下,“沈美人也不必求朕了,既然今日是在搖光殿,這件事就讓妙妙做主罷。”

    末了他還徵求她的意見,“好不好?”

    雲露一瞬間升起萬丈豪情。

    果然每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都有一個爲她保駕護航的男人。

    雖然這個男人同時有很多女人……

    不過調/教成自己的就好啦!

    她拿回手,托腮想了想,“也好,正巧臣妾有個主意。”

    說着,讓美景把小几上那副散牌聚到手裏,收攏洗過一遍,抹開呈扇型遞到沈美人跟前。

    “這一副牌分黑紅雙色,只要香蘿抽中了紅色紙牌,就可以知道你姐姐的消息了。”

    她解釋後,眼往淑妃那裏覷去,復笑道,“你我關係雖好……但這樣的大事很叫我猶豫,不如就讓神佛做主罷。”

    沈美人心裏五味雜陳。

    曾經她不怎麼看的起這個和寄靈交好的女人,誰想命運陡轉,她姐姐的命數,卻要交到她的手上——還是以輕鬆遊玩的形式。

    她覺得說不出的屈辱,可又不得不屈服。

    指尖的動作彷彿放慢了的鏡頭,花色底的背後,究竟哪一張是紅,哪一張是黑?

    她腦海裏似乎有無數張牌在紛飛旋轉,跳到她跟前嬉笑吵鬧,嚷嚷着選它、選我、選我、選我……

    她痛苦地閉緊眼,死命扯出一張,指甲在上面劃出深痕紋路。

    她不敢看。

    “拿來我瞧。”

    雲露讓美景接了她手裏的牌,暗釦在小几上,然後慢慢地翻轉過來。

    這過程於她們而言不過眨眼,對於沈美人來說,卻是一步天堂,一步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