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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胃

    芳春時節,奼紫嫣紅,芬芳滿園。

    皇后閒着無事,看春光尚好就特地叫了后妃擺宴賞花。

    這宴不似平日擺上長桌圓桌,圍坐着品食談天,只大體圈了御花園裏一塊地方,路設珍惜盆景,或置天然石凳,或放湘妃竹凳,后妃觀賞之餘落座歇息便是。

    中心是澄瑞亭,紅柱雕樑,飛檐流丹。

    裏面放着小圓桌,上頭擱着各色精緻的點心,還有酒水飲品,也零星設了幾個座位,賞累了可再在一處說話。

    當然,把臂同遊也無不可。

    后妃被拘在皇宮裏閒的無聊,偶爾有這樣的活動無不積極響應。

    雲露聽說皇后把她珍藏的稀有牡丹,那幾盆什麼冠世墨玉、金玉交章、青龍臥粉池、琉璃冠珠的都搬出來見光了,自然興致勃勃地帶着良辰美景赴了宴。

    原先氣氛還算和諧,平日裏在鍾粹宮請安的時候互相吐槽、詆譭都鬧夠了,難得有個清靜時候。

    單隻看滿園鮮花,芳華景色,誰也不想把自己弄出個怨婦臉,與這景兒格格不入。

    可宴席進行到半途就出了事。

    彼時皇后娘娘正和顏悅色、旁敲側擊地詢問雲露近來與太后相處時說的話,順便還有那位章姑娘的事。

    “雖不是後宮妃子,到底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太后的侄女這個身份着實親近,本宮就不曾避諱,也給她送了帖子。

    可許是太后她老人家怕我們嚇着人,就給推了。

    倒教本宮好奇。”

    皇后見對方自自然然地拈着點心喫的一臉滿足,面不改色的含笑道,“聽說上回妙貴儀在康壽宮裏與她……”

    “惡——”反胃的情緒涌上來太快,雲露來不及反應,立時彎腰嘔出來。

    “稀里嘩啦”“啪”“咔嚓”“娘娘——”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亭子外面正賞花的妃嬪愣住了,亭子裏的宮人驚慌失措了,被雲露吐個正着的皇后娘娘失手打翻了點心碟子——臉綠了。

    “妙、貴、儀!”

    宮女連忙扶着她離開座位。

    然而她的笑容尚未收回,就這麼僵在臉上,精心維持的端莊形象不復存在,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

    雲露呢?

    還在往外嘔呢。

    她這會兒就跟吃了催吐藥一樣,連方纔幾塊兒雲片糕帶午餐全都吐了出來。

    多一半兒都在皇后娘娘的後服裙子上,之後人退開了,才都吐到了地上。

    地面上除了那灘污漬,還有皇后纔打翻的糕點盤子,粉嫩的芙蓉色,掉在上面非比尋常的詭異。

    皇后覺得今後一個月都不想再喫這些糕點了。

    美景和良辰一看見主子出事的時候就立時簇擁上來,拍背的拍背,端茶盞的端茶盞。

    要不是有規定后妃面前不許落淚,良辰都要急哭了。

    她剛纔遠遠盯着呢,原還好好的,結果吃了三片雲片糕就吐成這副模樣。

    良辰咬着脣瓣,眸光驚心,難道皇后娘娘爲着撕破臉皮,自污罪名也要毒死主子……

    雲露自己倒覺得還好,只是一時反胃,沒有別的不舒服的正常,不像是下毒。

    她只突然莫名地想起來,果然背後笑話人都沒有好下場。

    吐就吐了,還吐到了皇后衣服上,這位好面子的主兒不趁機做點什麼纔怪。

    而且大庭廣衆之下吐成這樣,真的挺丟臉啊……

    等漱過口,拭乾淨脣邊的污漬,雲露喘過氣兒來,跪着和皇后請罪道:“臣妾失儀。”

    人才剛舒服一些就要惺惺作態,她也不想,只可惜宮規如此,這是她避免不了的。

    要是皇帝在就好了,肯定用不着跪。

    或許是這幾次每當她不舒服或者受了委屈他都在身邊安慰的緣故,眼下一出了狀況,她就無可避免的想起對方的好來。

    想起他怪罪旁人傷害她的怒容,想起他寶貝似的把她抱在懷裏拍着背,想起他記着自己不愛喫蜜餞,每回都特地讓人端來烏棗……

    奧特曼都沒他及時,沒他好用!

    皇后一臉怪獸樣兒的憤怒表情,在茯苓的提醒下勉強忍了回去,壓抑着怒氣道:“既然妙貴儀自知罪名,你說,本宮該給你什麼樣的處罰?”

    雲露心中默唸了三聲奧特帝,拯救她的人沒有出現,她就放棄求救決定自救了。

    她把臉上的表情調整到悲痛一格,輕聲道:“請皇后娘娘示下。”

    皇后整天想着拿捏自己,難得有次機會。

    剛纔她問自己怎麼處置要麼是走走過程,要麼就是腦袋被門夾了一下子沒想起來。

    但自己把球踢回給她,她肯定很高興。

    她如今吐完沒什麼力氣,胃裏還酸着呢,鬥智鬥勇實在困難了些。

    橫豎對方也不敢太過分。

    旁的后妃也漸漸聚攏到亭子周圍,一方面是難得看見妙貴儀狼狽的模樣,另一方面就是單純的看戲了。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賞花是賞,賞人不是賞?

    但也有一二個精明的,覺得妙貴儀的症狀不太尋常……

    還是淑妃從人堆裏走出來,勸解皇后道:“娘娘還是先行換過衣裳要緊。

    至於妙貴儀,想來她並不是故意的,人一時不舒服,沒防備就衝撞了娘娘。

    娘娘寬仁,當請太醫爲她把脈纔是。

    若真有不好,皇上那裏也不好交代。”

    皇后低頭看見裙襬上的髒污,嫌惡的皺起眉頭。

    是得先換衣服,但云氏她可沒想輕饒過她。

    還要給她請太醫?

    哼,事情過了之後,她想怎麼請就怎麼請,用得着自己紆尊降貴嗎?

    “淑妃妹妹心善。”

    皇后頷首,等對方露出笑容時接着道,“但規矩就是規矩,妙貴儀素日也常把規矩掛在口中,如今換了她自己更要以身作則了。

    想前些日子,香薇爲給太后抄經險些熬壞了一雙眼,御前失儀時,皇上不也是罰了她禁足?”

    她把因果顛倒了一下,就變成了皇帝是明知對方是在爲太后祈福仍舊處罰了她。

    后妃裏有人響應,“皇后娘娘說的是,沈芬儀尚且是爲太后娘娘祈福,妙貴儀自己不注重自己的身子,如何能怪別人?”

    “若然後妃人人都不仔細調養自個兒,今日衝撞了這位娘娘,明日再衝撞了皇上,那規矩擺着還有何意義?”

    沈美人想替妙貴儀說話,但思忖一番,仍是未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