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行事,想要的信息已經到手,高位娘娘們理當誇讚幾句小妃嬪,就是不遵守承諾也會先給她們畫個大餅,然後讓她們繼續爲自己做牛做馬。
不過雲露顯然不能按常理判斷。
她這樣的行爲就等於貨物一到手,就立刻把合同撕了,並且微笑:你自己都知道自己是粗製濫造,還想我給你錢?
陸香寒做夢也沒想到傳聞中的貴妃娘娘是這樣的處事方式,雖然經剛剛云溪那一下子她已經看出對方的不易與,並且不留情面(云溪好歹還是她妹妹),不按牌理出牌,喜歡遵循自己的想法來。
這樣的人說到底是有些自信自傲,唯我獨尊,怎麼偏偏讓一個寒門家庭養出來了?
還是皇上真的寵愛她如斯,給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信心?
雖然想不透,但她也知道現在自己就和只螞蟻一般,不媚上奉承,就等着被人一根手指頭碾死了事。
她跪在那裏把心底的恐懼放大,表現成瑟瑟發抖的模樣。
“是臣妾不知事……”她嚥了咽口水,顯得十分驚懼,“貴妃、貴妃娘娘是何等人,這些事想必娘娘早就知道了,都是臣妾放、放肆,請娘娘寬恕。”
“嗯。”
雲露輕描淡寫的應一聲,從果盤裏撿了塊慄粉糕嘗,甜淡適宜,口齒餘香,倒是不錯。
甜味能提高人的好心情,她把手上這塊喫完,果然覺得梗住的地方舒服多了。
這塊糕點吃了多久,陸香寒就在底下跪了多久。
但她是萬萬不敢催促提醒對方,自己還跪在那裏的。
她埋首伏地,不再言語半個字,室內皆靜。
還是雲露不耐煩再見她,顧自起身入了內殿,良辰見狀纔沒有避忌的走到陸香寒跟前,看着眼前發顫的妃嬪道:“陸霞帔起身,娘娘乏了,您請回罷。”
陸香寒眸底寒光劃過,擡頭已是言笑晏晏,兼之一點兒害怕的顫意,“多謝這位姑姑。”
大夏後宮裏稱呼姑姑,多是有本事教導小宮女的人。
雲露身邊三個人,這些奉承的侍御們便多是拿此稱呼表示自己的恭敬態度。
良辰不敢讓她亂跑,但也不親自送她折了身份,只叫個小宮女引她出去。
誰知走到庭院裏,抱着一一出去溜貓兒的小太監回來了,兩邊走了個對臉兒,還沒錯身,一一“喵”地竄起,轉眼間就蹦到了花叢裏。
陸香寒連忙帶着歉意道:“貓兒沾不得濃香氣,想是我香囊裏的味道刺激到它了,公公莫急,我去把它抱過來。”
小宮女哎了聲,伸手去攔,但對方看着嬌嬌弱弱的,動作倒快,竟是沒攔住。
那小太監也急了,在她後面追,一邊喊:“不敢勞煩侍御,還是奴才自己來,自己來……”
皇帝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麼個場面,太監宮女在後邊追,前面一個小侍御身形有些狼狽,蹲在花叢前跟着貓兒一竄一竄,傾身去撈她。
等終於捉到了逃竄的貓兒,便露出開心的笑顏。
她穿着素白,唯耳邊搖着一對兒粉寶石耳墜,模樣清新可愛。
貓兒在她懷裏掙扎,她就低頭安撫,等發覺周圍情形不對時方突然轉過頭來,訝然地眨眼看着皇帝。
而後她把貓兒交給侍弄的小太監,方跪地給皇帝請安。
她此刻與剛剛在殿內的表現截然不同,大膽而俏皮。
皇帝“嗯”了聲,便擡腳往殿內走去。
小路子看看這位侍御,有心去問她的名字,免得皇上記住了回頭問他。
不過想着貴妃娘娘的威勢,到底還是摸摸鼻子,只蹬蹬跑去和顏悅色的讓人起身,就跟到了皇上身後。
雲露在內殿半倚軟枕,與和樂閒話。
“是那位終於急了,想找人來挑撥?”
她有意無意地撫弄着蔻丹,輕笑問。
這原是自己的把戲,知道淑妃和皇帝之間有革命感情,就從小事上一步步削減對方在皇帝心裏的地位。
要是她現在才醒悟過來,想用同樣的手段反擊,雖然討厭了點,不過是不是遲了?
和樂想了想,道:“也有可能當真是這位陸侍御無意發現。
不過無論如何,她能有膽量第一次見面就與娘娘說這番話,此人不可小瞧。”
如果娘娘應承下來,給她安排侍寢的機會,那對她而言再好不過。
即便娘娘只是糊弄她,但只要皇上給錦昭容送東西的事屬實,娘娘心裏肯定不舒服,若然伺候皇上時不小心,兩人起了隔閡,還是能叫她們這些個新人鑽空子。
這一招不像下毒藥這般陰險惡毒,但就像在暗地埋了根引線,隨時等着爆發出來。
良辰先皇帝一步進來,附到雲露耳邊言語幾句。
等雲露把臉一沉,皇帝正好進來屋內,隨口就問:“麒兒、麟兒今天沒有鬧?
朕看見你請侍御來做客。”
雲露歪在那裏不動彈,微笑道:“不請自來算不算客?”
皇帝叫人拆了束冠,換上簡單的常服,就揮退了一干宮人。
他捱到榻邊把她往裏頭擠,伸手臂耍無賴似的把她整個兒抱住,埋在頸邊嘆:“舒服。”
雲露去推他。
手臂摟的更緊了,他語帶調笑:“是那些侍御惹你生氣了?
還是朕惹你生氣了?”
要是以前他聽了肯定以爲她在說侍御們,但相處久了就知道,指桑罵槐,明暗皆諷,寶貝兒明擺着是刺他來了。
自己可是常常“不請自來”。
他這麼乖覺,雲露的火氣先被撲滅了一小簇,到底沒把他推下去。
延熙帝還算是個勤勉的皇帝,今天看他這麼殷殷切切地往榻子上滾,就知道是累着了,她也不能做太過分不是?
這麼想着,只聽雲露道:“皇上倒有些自知之明。”
話說的還是很不客氣就是了。
他太知道她的脾氣了。
“朕不是知己,是知彼。”
他渾沒放在心上,只那攬在她背上的手不規矩的往下滑,曖昧地揉按着她生產後略變豐腴的俏臀,“還沒明白過來?
你小尾巴一翹,朕就知道是高興還是生氣。”
她聽了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那揉捏的力道讓她又是適然又是不適,眼裏漾起春波,輕輕地咬了咬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