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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貼面

    先不說雲露刻意找茬,在旁人看來,淑妃娘娘這個舉動着實是失禮的。

    況且她們以己度人,按照自己能堅持的時間猜度淑妃,覺得不過蹲了這麼一小會兒,晃成那個模樣,好像弱不禁風要摔倒了似的,着實不可置信。

    淑妃已經很多年沒有喫過這樣的難堪了,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眉眼恍惚就要沉浸到回憶的場景裏去。

    不過她也知道這裏是搖光殿,她正踩在貴妃的地盤上,不能掉以輕心。

    “是臣妾的不是。”

    她竭力穩住,又往下彎了彎膝蓋,歉然含笑,“臣妾早起不曾用早膳,方纔覺得腦袋暈眩,纔沒控制住。

    還望貴妃娘娘體諒。”

    雲露不像從前的皇后那樣坐姿端正,她揮手叫良辰安了個引枕,胳膊肘支在那兒,便優哉遊哉地斜着上半身往下看。

    “規矩就是規矩,淑妃嘴利,任何事都能道出個一二三,卻不是人人都會被你糊弄住的。”

    她彎脣,頓了頓後繼續道,“這是本宮掌宮權後你頭回給本宮請安。

    失禮於前的事兒不大,也不算小。

    單隻看本宮想不想輕拿輕放,饒過你……”

    淑妃心裏已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微微擡眸,凝視眼前的人。

    對方卻絲毫不怯,直勾勾地回視她,並回以她一笑。

    “本宮左思右想,你分位僅次於本宮之下,應當爲後宮諸位后妃的表率。

    以小見大,若然因事小輕饒了你,其餘人都跟着你學可如何是好。

    豈不是給後宮帶起一陣兒歪風?”

    她輕輕巧巧地給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偏生也沒人出來反駁挑刺兒。

    其實雲露一個“饒”字,就已經是對淑妃造成極大的侮辱。

    這個字眼從來是上位者對底下人用,一個她親眼看着對方自從九品慢慢爬到自己頭上的女人,如今以這樣隨意、嘲諷、輕蔑的口氣對自己說話,她多少會覺得堵心。

    淑妃自知在這上頭辯論無用,順從地道:“娘娘說的是,臣妾認罰。”

    這四個字一出,她油然而生一種世易時移的感覺。

    或許是處境太像了,當初自己罰她的時候,就是已故的錢麗儀對着底下跪着的她說“你可認錯、認罰……”。

    這種感覺讓陡然升起的不甘縈繞在她周身,很淡,卻無法擺脫。

    “不說這些個虛話了。”

    雲露扶了扶搖下的簪子,笑道,“淑妃跪一炷香的時辰就起身罷。”

    話說的輕飄飄地,好像這並不是什麼要命的懲罰。

    對別人來說也確實是輕饒,但對於這些自尊心重於旁人的高位妃嬪……

    淑妃手掌心驀地攥緊,強自把眼瞼垂了下來不去看她。

    但當着滿堂后妃的面,她再能想的開,也不覺窒息難堪。

    雲露並不催她,像是忘了她這麼個人,徑自掠過了她去和那些幸災樂禍的后妃們說話。

    衆妃看淑妃吃了這麼一個虧,臉色都變了,便覺得自己得了便宜,雀躍地看着眼前的樂子。

    這可是十年難得一見,走過路過千萬不容錯過。

    淑妃終還是跪了下去。

    她又不是沒跪過人,只是眼前跪的這位,讓她感受到強烈的受辱感,且覺得無比羞恥罷了。

    對別人來說的理所應當,習以爲常,於她而言,不亞於嚴苛酷刑……

    ******

    皇帝到的時候,其餘后妃已經陸陸續續地散了,他在正殿看見淑妃垂首跪在那裏,奇怪地挑了挑眉,但也沒多問。

    在這裏問起來,宮人傳出去誤會他質疑妙妙的決定不說,那個醋罐子必是要和他摔鍋摔碗的鬧脾氣。

    想是這麼想,他眉梢上掛的春風之色,神采欣悅完全不加以掩飾。

    好像是極爲期盼看見妙妙如他想象的那般喫醋撒歡。

    小路子偷溜一眼,默默地垂手跟隨。

    一衆宮人見皇上不問,也吁了口氣,不必再推人前去答話。

    淑妃聽見皇帝獨有的腳步聲響起,走近,衆人屏氣,然後……走遠了……

    她勾了勾脣,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嘲諷。

    只是較平常略多了幾分僵硬。

    皇帝先去抱了抱兩個寶貝,小孩子的身體長得快,皇帝時常抱,掂量着掂量着,倒能發現重量上的變化。

    他掂了掂麒兒,又去掂麟兒,頓時訝異地揚眉,笑着讚歎:“好傢伙,比你哥哥還重。”

    被說重量輕的麒兒閉着眼,濃密地小睫毛動了動……

    用無言來抗議他父皇的評價。

    “麟兒可比他哥哥霸道多了。”

    雲露在聽見這句之時移步走進來,先去俯身和寶貝兒們貼了貼面打招呼,順便試探一下溫度。

    小嬰孩軟嫩嫩地肌膚,讓她幾乎捨不得退開來。

    麟兒衝她吐了一個泡泡,就伸手要抓她垂下來的頭髮絲。

    不知道是高興見到她,還是不滿意她的話。

    皇帝失笑。

    麒兒沉穩,麟兒活潑,如果按這樣的性格發展,他樂見其成。

    不過眼下還太小,半週歲都沒到,以後如何,現在也不能下定論。

    雲露和倆小傢伙臉貼臉玩了一會兒,才退開,就見皇帝的臉湊了過來。

    他那張臉本是棱角分明,俊美堅毅,此時在她眼前放大,不知怎麼,瞧來就覺得稚氣起來。

    像個討糖果的小孩子。

    她踮腳和他貼了貼。

    柔軟地觸感出現在面頰上,溫暖暖地體溫,他滿足了。

    但又有些許處事不周地懊惱,“早就應該讓王太醫給你看了。”

    雲露“唔”了一聲,迷濛蒙地眼睛睜大,雙手摸上雙頰,才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原來貼臉不是他撒嬌要糖喫,是想看她好了沒有。

    她抿着嘴笑起來,難得的秀氣和甜蜜。

    兩人陪寶寶做了一會兒小遊戲,方說起外頭還跪着的淑妃。

    甜蜜地氣氛一收,稍有些嚴肅起來。

    雲露沉吟着道:“我不想瞞着你,早年其實我和花貴嬪有過接觸。”

    皇帝奇怪,“花氏?”

    “是錢麗儀和伏承徵那樁案子發生的時候,我察覺到此事的古怪,憑我對花美人的瞭解,覺得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所以就去冷宮探望過一回花貴嬪。”

    他點頭。

    這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