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嘴上冰涼的觸感讓顧然失去了語言表達和神經中樞運轉。
那是一個蓄謀已久的吻。
顧然感覺到左臉被人用手?輕捏了下,緊抓着江知禾的衣角的手?指變成?了抓胳膊,掌心悄無聲息地被沁出的冷汗浸溼。
他被捧住臉,過了很久才學會懵懵懂懂地回?吻,脣間是兩人相交發出的黏糊聲,呼吸間是來自江知禾身上獨特的荷爾蒙氣味兒,混雜着讓人心旌搖曳的呢喃呻·吟。
一場完美的誤會在冬至中途徑了他們。
顧然擡起手?,雙手?摟住他的脖頸,仰起臉鼻尖擦抵鼻尖。
密不透風的隔間裏,顧然那愛而不得的暗戀成?了救贖,成?了他賴以?生存的水中氧氣。
顧然不在意今天?到底是不是上一世給他發的限定彩票,也不在意限定彩票是不是他臆想出來會隨時?變化成?泡影的熱敏紙。
他在意的只有心動的每一秒,知名不具的眼前人,和那個躲在狹小昏暗的隔間裏纏綿又細膩的吻。
門外是腳步發出的噠噠聲響。
顧然通過江知禾吮吸着氧氣,他全身發軟,只能依靠在江知禾懷裏才能站定,他目眩着神經用鼻音呢喃道:“江知禾……”
誘惑會使人失去理?智。
江知禾把顧然抵在門板上,用手?墊着他的後?腦勺從溫柔到強勢。
顧然的嘴脣被廝磨得溫熱,他不敢呼吸,大腦漫着零零點點斷磁的電影雪花,心也跟着漂浮不定,紛亂的思緒像肢體桎梏了枷鎖,解不脫,落不下。
顧然先移開了嘴脣,他宛如剛學會呼吸的嬰兒,輕聲喘着熱氣。
江知禾的手?指揉捏他的後?頸,慢慢替他安撫情緒,顧熱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流轉在江知禾充滿情.欲和深不見底的黑眸裏。
他們彼此離得很近,近到江知禾能看?清顧然泛着水光的紅腫嘴脣,像加了糖蜜的奶油蛋糕,又軟又甜。
顧然的手?指還抓着江知禾樓着他腰的胳膊,半虛半實?,浸溼的掌心逐漸冰涼。
這一系列的事故,超乎了顧然的想象,他像是踩在棉花裏,感觸不到地面的真實?,他的聲音很軟很困惑。
“你爲?什麼吻我?”
江知禾一言不語,剛纔發生的曖昧不清不明,但他很清醒,自己做了什麼。
顧然溼漉漉的眼眸看?着他,似委屈似癡情。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爲?什麼吻我。”
“爲?什麼。”
“爲?什麼。”
江知禾複述了一遍他的問?題,神情認真,額頭與他額頭相貼,吐出的話語近似情話。
“是,我有喜歡的人。”
“我喜歡他的所有好?。”
江知禾那不知名的表白,讓顧然剛纔陷入目眩的大腦迅速回?歸清醒,他鬆開抓着江知禾胳膊的手?,不動聲色向後?退了一小步,與江知禾隔開了距離。
顧然斂下又酸又澀的情緒,強支撐着精神笑了笑:“你把我當她了,所以?纔會吻我,是嗎?”
江知禾沒有回?答他,而是盯着他那失神的狀態低聲表白。
“他很漂亮,也很聰明,時?不時?犯點小迷糊。”
“我很喜歡他,喜歡他的內斂,喜歡他安靜的模樣。”
顧然擡起頭和他對視,眼睛通紅,死死咬住嘴脣不讓自己失態。
“喜歡他喜歡我。”
江知禾說完最後?一句話,跨步靠近他,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顧然,要不要和我一起談個戀愛什麼的。”
顧然強忍着的淚水瞬間滴落下來,他木木地望着江知禾,沙啞道:“你在說什麼,江知禾你在說什麼。”
江知禾聲音很溫柔:“我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談個戀愛。”
“你哄我玩的,對不對。”顧然淚流滿面,不相信自己剛聽到的,“肯定是哄我的,你怎麼可能喜歡我。”
“你明明說你有喜歡的人……你明明說過……”
顧然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止不住地搖頭顫抖。
“顧然。”
江知禾把他抱進懷裏,“對不起。”
江知禾的一句對不起,讓顧然從上一世的赴死再到不見天?日的感情瞬間崩潰咽嗚。
“顧然,你不是一個人在奔赴,你還有我。”
“我學不會怎樣愛一個人,你教我好?不好?。”
顧然趴在他的懷裏哭紅了眼,不答應也不拒絕。
江知禾親吻他的發頂,輕聲道:“如果你答應,就點點頭。”
顧然猶豫了一秒,小幅度點點頭。
他死在冬天?,卻?也在冬天?重獲新生。
“小然?”
季林突丌的聲音嚇了顧然一跳,他靠在江知禾肩側小聲抽泣着,放輕了呼吸盯着隔板。
季林先是拍了第一間隔間,“小然,你在嗎?”
顧然可憐巴巴的搖頭,我不在。
季林鍥而不捨的敲完所有隔間,小聲嘀咕着:“不是說上廁所麼,怎麼找不着人……”
靜默半響後?,季林又出了廁所。
顧然這時?也冷靜了下來,輕推江知禾胸膛,聲音悶悶的:“那我們……我們就是戀愛關係了。”
“嗯。”
“那我們……”
顧然停頓了下,閉着嘴不說話了。
江知禾用拇指拭掉他眼角的淚水,柔聲問?:“怎麼了。”
顧然吸了吸因爲?哭而不通氣的鼻子?,“我們是不是該去教室了。”
“先等會兒。”江知禾說。
顧然揉着眼睛應道:“好?。”
季林把顧然落在圖書館的書包給他,忍不住小聲抱怨:“你說你去上廁所,半天?不回?來,我去廁所找你也不見人……”
“謝謝。”顧然接過他遞過來的書包,裝聽不見。
季林撇撇嘴坐下來,“不客氣……”
顧然“哦”了聲。
然後?沒聲兒了。
季林靜靜看?了會兒他,突然扳過他的肩膀,仔細觀察他的臉蛋:“你怎麼回?事,眼睛這麼紅?”
“受欺負了?”
“沒有。”顧然偏過頭,很不自在道:“沙子?吹進眼睛了。”
“那你的嘴脣怎麼也那麼紅?”
顧然硬着頭皮解釋:“我吃了辣條。”
季林湊過去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眯起眼睛看?他:“你身上沒有辣條味,你騙我。”
顧然舔了舔脣角,不好?意思道:“我對象親的。”
“……”季林先是迷茫,後?是慢慢反應過來:“那你幹哪樣騙我,不就是和女朋友接吻嗎。”
顧然抿着脣羞紅了臉,他自顧自拿出試卷瞎寫,無視季林探究的眼神。
他做夢也沒想到,江知禾居然也喜歡他,還因爲?一個女生表白而表白。
但顧然又有點茫然,江知禾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又爲?什麼會在今天?表達心意。
顧然攥着中性筆自草稿紙上寫寫算算,大腦裏思緒萬千。
季林的反射弧度長了點,幾分鐘後?他吶吶問?顧然:“你剛纔說,你對象親了你?”
“你說是去上廁所就是去見她?”
顧然停下手?中的筆,輕咳一聲:“這沒什麼奇怪的吧?”
“對了。”顧然不等他繼續問?,岔開話題:“段學找江知禾和原玖幹嘛?”
季林果真被岔開,不知所云道:“不清楚我沒問?。”
“哦。”顧然點點頭,低頭繼續寫卷子?。
他準備下筆的手?一僵,冷白的草稿紙上和數學卷子?寫滿了江知禾三個字,
顧然忘了那天?他是怎麼飄過下午三節課的,只記得放學時?,江知禾一往如常地站在講臺上等他,唯一不同的是,顧然多了個身份“男朋友”,江知禾也多了點柔情。
季林揹着書包跟在顧然後?面,沒懂兩人之間隔着空氣的情愫。
“小然,等會我們坐車先去世界城,再去珠江國際廣場怎麼樣?”
顧然沒聽他的叨叨絮絮,仰起頭看?江知禾:“回?家嗎。”
“嗯。”江知禾輕聲道:“等你一起。”
顧然彎起眉眼和江知禾走出教室。
季林見鬼似的站在原地不動,江知禾滿臉溫柔怎麼回?事?
他又出現錯覺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時?,顧然把自己捂在被子?裏把江知禾備註改成?了男朋友。
他的指尖劃過黑色頭像,裏面的星星亮了起來,像是在回?應他的動作,手?機震動了一聲。
屏幕上赫然是江知禾發來的晚安。
興許是被窩裏氧氣缺乏,顧然暈乎乎地回?完信息露出腦袋吐了口氣,白霧飄散在空中消散不見。
顧然又一次點開江知禾微信頭像,雙擊放大看?,之前極不顯眼的星星和那兩個字母變得清晰可見。
星星光芒閃爍在黑色的背景圖上,模糊不清的字母縮寫是a、r。
顧然盯着屏幕凝神片刻,睫毛抖動得厲害,原來江知禾說的喜歡他很久了並不是空穴來風,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明目張膽告訴了他。
“啊……”顧然鬱悶地倒進柔軟的被窩裏,心裏一萬個後?悔,爲?什麼不是自己先表白!
他把自己像烙餅般翻來翻去,心裏的想法?分成?兩半。
一會兒後?悔自己只瞎撩沒行動而煩惱,一會兒又開心於江知禾是自己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