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牀上的男人一撐牀鋪坐起身來，伸手從牀頭的位置拿過一根菸點燃，放在口中深深地吸入。
煙霧滾過肺部，又被緩緩吐出，琴酒緊鎖的眉頭終於微微舒展。
就在剛纔，他遭遇了一場……或許能用“刺殺”來形容的異常。
一個“穿越者”——這個稱呼還是他從對方的記憶當中得來的——的靈魂穿到了他的身上，然後與琴酒本人的靈魂產生衝突，不出意料地被碾碎了。
現在這個靈魂只剩下了很少的記憶碎片和一點點性格碎片，被留在琴酒腦海當中。
也就是這一點點的記憶碎片，讓琴酒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漫畫的世界裏。
今天剛剛被他灌下aptx4869的那個偵探小鬼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他並沒有死，而是變成了小學生，或者說變成了死神，至於琴酒自己，當然是漫畫中的反派了。
那些記憶碎片很凌亂，在琴酒腦海裏的狀態像是一份根本沒有整理過的備忘錄，琴酒暫時也沒空去一一整理，他只搞清楚了這些部分，因爲現在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
琴酒又一次深深地吸菸，然後對着空氣開口：“那麼，你又是什麼東西？”
一個歡快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裏響起：“宿主您好，我是‘反派人氣自救系統’，竭誠爲您服務！”
琴酒閉了閉眼，讓自己保持冷靜：“我說，你是做什麼的？”
“嗯，”這個所謂的系統愉快地說，“我將幫助您提高人氣，從而鞏固地位，完成自救！”
“你剛剛帶着一個奇怪的靈魂刺殺我，”琴酒冰冷地說，“現在又不願意把話說清楚，我只能認爲你對我有惡意。”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變得低沉了很多：“對不起……”
它似乎在羞愧，雖說用着“系統”這個名字，表現得倒是很人性化。
隨後琴酒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屏幕，上面顯示着一些文字。
“這是我的來歷和目的……”系統沮喪地說，“雖然說一開始我……但是……唉，我沒想那麼多……”
琴酒沒有回答它，他仔細翻閱這些內容，寫得很詳細，姑且可以認爲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真實性。
總之，這個系統確實是專門向那些故事裏的反派“服務”的，它爲反派們提供一些便利，提高反派的人氣，而反派要做到的是在某一時間段成爲作品中人氣最高的角色。
當然，它的慣常做法是從所謂的“物質世界”裏挑選一個合適的穿越者，佔據反派的身份，琴酒倒是能理解這個，如果所謂的“穿越者”都和他所遇到的這個一樣的話，確實好操控得多。
“所以這個‘一段時間內人氣最高’是什麼意思？”他問系統。
“是這樣的，”系統聽起來精神了一些，“我們將這個世界作爲一個新連載的動畫在某個物質世界播放，截取一部分觀衆樣本，每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人氣投票，只要獲得一次第一名，就算是成功了！”
“只要一次？”琴酒向系統確認：聽起來好像不是很難。
“是的，”系統連忙解釋，“雖然說反派高人氣的情況不少，但是人氣第一的話，還是很少見的，所以只要得到一段時間的第一就算是完成任務，當然如果能有多次就更好了！”
“我們的投票一般是一月一次，按照這邊和物質世界的時間流速比例，對你而言就是一週一次，機會是很多的！”它補充。
琴酒點點頭，繼續翻閱文本，這部名爲《名偵探柯南》的動漫在它原有的那個世界裏連載了數十年，而現在這個由系統截取出來的世界並不會如此，動畫世界和物質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一週對一個月，而故事從“開頭”（也就是今天）到“結尾”在動畫世界裏是一年，也就是物質世界的四年多。
在此期間會有52次投票，機會確實不少。
然後就是獎勵和懲罰了。
首先，如果主線任務，也就是投票第一無法完成的話，會在動畫結尾之後遭到抹殺——琴酒在這段話上點了一下，繼續翻閱。
而每次投票的時候，如果在前十名，就能得到獎勵，在二十名以後，則會有懲罰。
琴酒簡單掃過那些“加減積分”的內容，回到前面。
“我很好奇，”他注視着“抹殺”的字樣，“你，或者你背後的存在，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系統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想回答，還是不能回答。
“只要主線任務完成，你就一定能活下來。”當系統再次出聲的時候，琴酒敏銳地感覺到它的語氣變得不太一樣，或者說，說話的可能不是同一個系統。
“因爲角色的性命，與物質世界人氣也是相關的，高人氣會帶來更多存活的可能，”這個系統說，“而對我們而言，反派的人氣變化以及言行的改變，將會影響到世界意識，消耗世界意識併吞噬它就是我們的目的，當我們的力量變強之後，你自然也就不再會受限於世界意識而死去了。”
又是一個新的名詞，“世界意識？”
“或者將它當作作者在世界中的某種投射也行，”系統解釋道，“它會無形中影響每一個人，讓世界遵照着既定的路線走下去，比如說，如果你現在想要去殺死江戶川柯南，那麼一定會有無數的‘意外’阻攔你，甚至如果不是我們的存在爲你擋下了世界意識的直接影響，你根本就不會產生殺死江戶川柯南的想法。”
真的想過要去幹掉江戶川柯南的琴酒：“……”
“總之，提升反派的人氣只是手段，不過是我們實驗下來最方便的手段之一，”系統繼續說道，“對你來說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琴酒瞥了一眼已經快要燃盡的煙，暗滅在牀頭的菸灰缸裏，又拿出新的一支來。
“我明白了，”他透過煙霧看着那個半透明的屏幕，“那麼一切結束之後呢？”
“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吞噬了世界意識之後就會離開，那時候你，還有這個世界，就都自由了。”系統肯定地回答。
“好，”琴酒抖了抖菸灰，“成交。”
“成交，”那個聲音微笑着說，“祝你玩得愉快。”
安靜的空氣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留存了一段時間，琴酒的思緒放空，一時間根本沒有思考什麼。
雖然一直表現得很冷靜，但即使是對於他來說，這個晚上接收的信息也未免有些太多了。
在今天之前他只是個愉快的壞蛋，幹一些壞蛋該乾的事，然後今天他突然發現自己是個漫畫人物，還是其中的重要反派，接着就又馬上得知一年之後自己就要死了，拯救自己的唯一辦法是提升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裏的人氣。
這任務爲什麼不交給貝爾摩德？她可是要有經驗多了。
在第二根菸也燃盡的時候，系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了：“宿主……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又是一開始那個了。
“把關於人氣投票的詳細資料給我。”琴酒點燃今天的第三根菸——他預計今晚自己的香菸消耗量是不會低的。
系統的動作很快，琴酒打開燈，發現面前的屏幕清晰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人氣投票的規則和一開始系統說的差不多，只有一條關於參與投票的人物的限制，必須是在本月的動畫中有出場的人物——這讓取得名次又簡單了些。
但琴酒依然有些煩躁，他是那種無論何時都盡力保持冷靜的人，煩躁通常是因爲事情脫離了掌控，具體到這件事，就是，琴酒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提升人氣。
在琴酒活過的這三十年裏，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去獲得什麼人的好感，也許boss算吧，可是boss的好感只需要忠誠和能力，這是琴酒最不缺的東西，也有一些人對他表示過好感，但是琴酒從來沒有自己去追求過這些，甚至他還覺得這很麻煩——跟別提是去討得一羣另一個世界的人的好感了。
如果要他去完成什麼暗殺任務，琴酒只需要幾分鐘就能想好一個計劃，但是提升人氣？那不是他的領域。
“宿主，”這時候系統期期艾艾地開口了，“你是在想……要怎麼提升人氣嗎？”
琴酒沒有否認，他和它畢竟是合作關係：“是的，怎麼了？”
“是這樣的，”系統說道，“其實我們在選定穿越者之後，是有十天的準備時間的，我的……前宿主也是這樣，在這段時間裏，他有做過一些計劃，你想要看一看嗎？”
雖然心裏對那個脆弱的穿越者不是很認可，但是既然能被選中，對方一定也有一些過人之處，琴酒爽快地點頭：“好。”
“如果不……哎？”系統吃了一驚，連忙高興地應道，“好！我這就拿出來給你！”
說着，琴酒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紙，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