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富貴領近兩百燕軍誤打誤撞的,鑽到了匈奴王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了匈奴右谷蠡王敖登,霸佔了他的營帳,如此雖算不上匈奴已經失去了王庭,但卻令匈奴人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一隻蒼蠅也不行,於是留守王庭的,多勇健帳下左大當戶綦毋汗糾集了五千餘人馬,左大騎督須卜亮糾集了六千餘兵馬,兩部人馬共計萬餘,以泰山壓頂之勢,向着周富貴所部猛撲而來,欲一舉殲滅這支不知來自哪裏,膽大包天的賊寇,奪回丟失的營帳、地盤,並替右谷蠡王敖登報仇雪恨,同時在匈奴大單于多勇健面前有所交代,當然,最後一點是最爲關鍵的。
“兩路人馬,距此地不足百里了,兩位先生有何高見?”周富貴介紹完軍情後,問向李清、葉冠廷道。
不用多想,匈奴的這兩路兵馬定是以騎兵爲主,加上北方地勢是以平地草原爲主,因而這百里地對於騎兵來說,不算什麼,故周富貴顧不上歇息,連夜召李清、葉冠廷二人商討對策。
周富貴重視戰場偵勘,經燕邊軍大帥呼衍晟的訓斥或者可以說是提醒之後,是更加重視了。
周富貴早就令耶利虎在熟悉這一帶地形的奴隸的協助之下,將斥候派出百餘里之外了,因而探聽到了匈奴大軍將至的消息。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萬餘兵馬?富貴...”李清想了想後說道:“敵衆我寡,不,說敵衆我寡不妥,應爲敵我相差太過懸殊,可謂是天壤之別,因而富貴,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周富貴點點頭後贊同道:“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可行。”
匈奴人馬人數衆多,過於強大,因此暫時退卻征戰他處或者說是逃跑,一般人都會這麼想,也是最穩妥的應對策略。
於是周富貴便與李清商量具體逃跑路線。
葉冠廷則坐於一旁,既不贊同,也不反對,默不作聲的,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事情。
“冠廷,你有何主意?”周富貴轉頭瞧見葉冠廷,於是問道。
“在下未經歷過大的戰事,讀些兵書,也是紙上談兵也!遠不如及將軍與李兄啊。”葉冠廷聞言說道。
“紙上談兵?紙上談兵他也是談...”周富貴笑道:“不妨說出你的主意吧,怎麼?不欲爲我出謀劃策?。”
戰國趙括,紙上談兵,致趙軍大敗,折師數十萬衆,趙國自此一蹶不振,直至滅亡,趙括也就成爲了千古笑談。
但趙括真的是草包窩囊廢嗎?真的是所有人都可以嘲笑他嗎?其實不然,最起碼趙括自幼熟讀兵書,對各種兵法也是瞭然於胸,且勤奮好學;最起碼趙括是臨危受命,敢於擔當;最起碼趙括是戰死疆場,寧死不屈,僅此一處,周富貴對其就敬佩不已。
戰國末期,天下大一統,是大勢所趨,爲萬民所望,趙國戰敗也是大勢所趨,無法避免。
周富貴此言一出,便逼得葉冠廷不得不說出心中的想法,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可是將軍、李兄,走到哪裏去?向北還是向南?”
周富貴聞言,與李清互相看了一眼後,一起搖頭。
兩人計議了半天,也未計議出個所以然來...
向北?冬季降臨,越往北去,天氣越寒冷,條件越惡劣,先不論匈奴追兵是否會尾隨而至,只怕到時候,如何生存下去,卻是一件難事。
而向南逃回凜冬城,依目前的情形,就更加不可能了,先不論匈奴王庭等處的兵馬及各處的關隘,匈奴大單于多勇健的大軍正在南面作戰呢,周富貴所部南逃,豈不是自投羅網?
周富貴目前的處境可是要比他的神授恩師霍去病的處境,要惡劣得多。
霍去病初戰,手下有八百精騎,霍去病再戰,其麾下已經有了一萬驃騎,出隴西,大敗匈奴軍。最爲關鍵的是,霍去病有着大漢王朝的支持,有大漢武皇帝劉徹的鼎力相助,否則霍去病難有作爲。
而目前周富貴有什麼?除了兩百壯士及新招的兩千餘奴軍之外,可說是一無所有。
“南、北皆不妥...”半響之後,周富貴無奈答道。
“既然不能走,何不拼死一戰?”葉冠廷看着周富貴又問道。
“戰!如何戰?”周富貴尚未回答,李清搖頭道:“可戰之士,不過二百,如何戰?”
“今日才得,便有一戰之力?”李清聞言說道:“你可知我兩百壯士訓練了多少天嗎?一年有餘啊,富貴他們更是在冰骨營中苦訓了整整八個月。況且...算上這兩千餘奴軍,以兩千對陣精銳的匈奴萬餘騎兵,焉能不敗?”
兩人爭論,聲音是越來越大,周富貴則是沉默不語,心中卻在反覆思考,權衡利弊。
“匈奴兩路人馬,人數雖多,但並非爲精銳。”葉冠廷淡淡的說道。
“此話怎講?”周富貴聞言開口問道。
“匈奴精銳皆去了南面,難道你不知嗎?”葉冠廷微笑着答道:“大單于的精銳兵馬,皆召集去了南面,其一當然是爲了與燕軍大戰;其二是以防萬一。”
爲了以防萬一,多勇健是要將大部精銳帶在身邊的,否則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豈不是大事不妙?這種事情又不是未發生過。
匈奴前任大單于就是如此被多勇健奪的位,前任大單于還落了個兵敗身死,全家被屠。
“哈哈,對啊...”周富貴聞言拍了拍大腿,大笑道:“怎麼將這茬忘了?以你之見,與其一戰,有獲勝的一絲可能?”
“然也!”葉冠廷點頭道:“非一絲可能,勝負各半也。”
“你倒也樂觀?”周富貴聞言瞪了葉冠廷一眼後問道。
“勝負各半,亦不可取也!”李清開口說道。
“爲何?”周富貴聞言沉吟道。
“富貴...”李清看了一眼葉冠廷後答道:“若戰,我等只能是許勝不許敗,戰之不勝,便皆會死於非命,後果不可謂不兇險,而匈奴人卻可以敗多次,富貴,三思而後行啊。”
“我勝匈奴敗,便有了喘息之良機,便會有主動之勢。”葉冠廷對周富貴說道:“周將軍,走不能走,惟戰,方有立足之地,方有喘息之機,惟戰,方能令諸奴歸心!”
戰與走,李清與葉冠廷爭論不休,最後的決定,當然就落在了周富貴這個主將的身上。
戰也許落個全軍覆沒,兵敗全部戰死或被匈奴人擒殺,將會死得異常悽慘,這是顯而易見的,以兩千對陣一萬,這種情形也是異常兇險的。而不戰而走的後果就是,不僅是前途難料,也會失去民心的。
兩千餘奴隸剛剛歸順了周富貴,周富貴就丟下他們獨自逃走,豈不是會令他們大失所望,大爲灰心喪氣?並且又將他們丟給匈奴人,等待他們的命運將會是怎樣的悽慘命運?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這兩千餘奴隸歸順了周富貴,同時也如兩千道枷鎖一起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一般。
所謂勢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就是這個道理。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冠廷,如何戰?”良久之後,周富貴開口問道。
此時此刻,周富貴已經有些傾向於戰了。
“將軍,只需如此如此,便可與其一戰!”葉冠廷指着地圖說了個蠟燭燃盡,方纔告一段落。
“戰!”周富貴聽完後,頓時信心大增,站起身來,握着拳頭說道:“我意已決,就算是拚個魚死網破,也要與其一戰!就讓周某成爲孫猴子吧,在鐵扇公主肚子裏鬧上一鬧吧。”
李清、葉冠廷聞言均感納悶不已,孫猴子是什麼?鐵扇公主又是哪國的公主?周富貴他還要鑽進公主的肚子裏?那麼大的個頭,他也鑽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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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葉冠廷去歇息後,李清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私下裏拉着周富貴勸道:“他是在拿兄弟們的性命在冒險,如此...其用意,就不得而知了。”
“休要胡亂猜測了...”周富貴聞言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後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行事,是件好事,你沉着冷靜,欲穩妥行事,我很欣慰,可是秀才,此時此刻,我等有穩妥行事的機會嗎?沒有,自我等出雪凜城那一刻起,我等便失去了穩妥二字,無時無刻,不是刀尖舔血啊!無時無刻,不是處於危難關頭啊。”
李清聞言無奈的點了點頭,
“快去睡幾個時辰吧,大戰開始,就容不得我等酣睡了。”周富貴也是點點頭後對李清說道。
“啊?大爺的,這是什麼玩意兒?”周富貴送走李清之後,就一頭栽向了帳中鋪蓋卷,可鋪蓋卷中居然有一物,在緩緩的蠕動,頓將周富貴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