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你只能困我一時,無法困我一世。”周富貴恨恨的說道。
“我偏要困你一世。”凜月聞言嫣然一笑道:“你不是叫周富貴嗎?我就賜你一場富貴如何?封你爲左賢王,賞你一場富貴,然後宣之於天下,如此,你還能回去嗎?”
“好,好,算我周某從前看走了眼,你居然如此歹毒?”周富貴聞言又差點被凜月憋出內傷,指着凜月說道。
左賢王當然是位高權重的,僅次於凜月,能在草原上呼風喚雨的,不過代價卻是周富貴全家人的性命。原因是明擺着的,燕朝廷知道了周富貴已經背叛了大燕國,豈能饒過他的家人?甚至會牽連更多人,周富貴及其同鄉的家人,甚至整個幽州鹿鳴鄉的鄉民都會受到牽連,只怕到時候,便會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因此凜月此計,不可謂不毒辣,不可謂不陰險,其目的當然是爲了留下週富貴這個,文武雙全之將,成爲自己的一大臂助。
如此就捆住了周富貴手腳了,讓他插翅難飛了。
凜月愛才,想盡辦法想留住周富貴,不過周富貴豈是輕易被他人收服之人?
“富貴,你知道凜月不會害你的,你又何出歹毒二字?”凜月聞言輕輕的說道。
“讓我再想想,再想想。”周富貴手撫額頭,似乎是有些猶豫不決的說道。
周富貴態度轉變,似乎是變得不那麼堅決了,凜月見狀暗暗歡喜道:“你慢慢想,不急,日子長着呢。富貴,你在燕不過是個什麼裨將,幾乎就是一個無名小卒,你又何必回去啊?回去做什麼?回去受他們欺辱嗎?在這裏,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至於女人,在草原上的美貌女人,任你挑選,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好了...”周富貴聞言打斷凜月的話道:“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如狼似虎的,要起來沒個夠...”凜月輕笑一聲後,忽然收起笑容說道:“富貴,此處只你我二人,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沒關係。可有外人在之時,凜月希望你能夠斟酌而言。”
“哦,知道了。”周富貴聞言看了凜月一眼後應道。
“富貴...”凜月點點頭後接着說道:“你知道的,我想留下你,並未完全是爲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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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女不歸,樓枕小河春水。月孤明,風又起,杏花稀。玉釵斜嚲雲鬟重,裙上金縷鳳。八行書,千里夢,雁南飛。
大雁尚知南歸,更何況是人?
周富貴思念親人,想念家鄉,卻苦於被凜月禁錮至塞外苦寒之地,不過數日後,事情卻有了轉機。
“富貴,你走吧,你帶着你的人走吧,一直向南,不要回頭了。”
數日後,深夜之中,凜月的忠實部下,老將準靳將周富貴及其白虎營諸將士帶到了頭曼城城外,準靳對周富貴說道。
“準老將軍,你這是...?何故如此啊?”周富貴感到萬般疑惑的問道。
周富貴當然認識準靳,但關係卻是一般。周富貴對他是既無好感也無惡感,也不太瞭解他,只知準靳是凜月的心腹,知道他一直跟着凜月。
周富貴萬萬沒料到,在自己苦思無計之時,準靳居然冒着如此之大的危險,將自己等人帶到了城外,並打算放自己等人離去。
準靳爲凜月的心腹,對凜月忠心耿耿的,當然可以將周富貴等人帶到城外,可他爲何冒着如此之大的危險?
周富貴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問道。
準靳點點頭,將周富貴拉到一旁問道:“富貴,你父親到底何名何姓啊?還有你的家人。”
“先考當然姓周,單字一個明。”周富貴答道:“慈母劉氏,家兄大山,已經亡故,只餘寡嫂、幼侄。怎麼?準老將軍識得先考?”
“周明?劉氏?何止識得啊!”準靳聞言臉露悲傷之色,再無懷疑,緩緩的說道:“徵和五年,鄴城城破,我與你父各護其主,突出重圍,自此便天各一方,再也沒有見過面了。吾弟他...卻亡故了,富貴,吾弟他是何時去世的?”
“吾弟?準老將軍...”周富貴聞言大喫一驚道:“你是...先考之兄?周某之伯父?”
難怪覺得準靳怪怪的,原來他與自己居然有如此淵源,是自己的親伯父?周富貴心中暗道,如此說來,今日他放自己走,一切就在情理之中了。
欣慰個屁啊!周富貴聞言心中暗道,成爲了漢賊不說,混了數年,還是一事無成,自己心愛的女人,也是無法與她共結連理。
伯父周準與父親周明均是前朝魏的宮廷侍衛,而魏也是胡人所立之朝,如此說來,自己一人家都是漢賊啊?真乃是辱沒先人啊!周富貴隨後心中哀嘆道。
“伯父在上,請受小侄一拜!”周富貴也再無懷疑,翻身下馬,跪在地上,向着準靳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周富貴再無懷疑,準靳就是自己的親伯父,原因就是他沒必要騙自己。
“富貴賢侄,快快免禮,你們快走吧,不要耽擱了。”準靳也翻身下馬,扶起周富貴說道。
“嗯...”周富貴起身之後對準靳說道:“伯父面前,小侄不敢有虛言,小侄之所以執意南歸,並非爲了什麼大燕國,小侄對這個大燕國也沒什麼好感。伯父,我周家爲大漢武侯之後,伯父何不隨我南返?尋機驅逐胡虜,恢復漢室?”
周富貴擔心準靳的安全,因此以“恢復漢室”相勸。
“你想恢復漢室?甚至...重建大漢朝?”準靳聞言簡直是哭笑不得的。
他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準靳心中暗道。
夏爲漢人所立之國,可此時卻被趕到了江南,偏居一隅,苟且偷生的。漢人的江山社稷,只剩下江南一隅之地了,此時此刻,想恢復漢室,重振漢人的江山,又談何容易?多少志士仁人,想達到這個目的,卻落了個兵敗身死。
不過親侄兒周富貴有此志氣或者說不切實際的願望,也是難能可貴,也是不忍打擊他的,準靳想到此處,便欣慰的拍了拍周富貴的肩膀後說道:“伯父老了,就不想這些事情。並且當年先帝對我兄弟二人是恩重如山,我又豈能違誓?你有什麼願望,你去做便是,即便失敗了,我與汝父也會異常欣慰。大漢武侯有此後人,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若是你成功了,富貴你也不必將我與汝父的牌位置於祖祠之中。”
“哎,伯父,小侄這點本事,難道還不知道嗎?小侄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勸你...”周富貴聞言連忙說道。
“不必說了,快走吧,天亮之後,可就走不了了。”準靳說道。
“嗯...”周富貴聞言便又躍上了馬背,看着準靳。
不知道伯父準靳立下了什麼誓言,讓他如此的忠心於凜月,周富貴心中暗道,看樣子是多說無益,說不定反而會耽擱自己等人南歸之事。
“伯父大人,小侄就走了,伯父大人保重。”於是周富貴與準靳拱手作別,便領白虎營向着南面縱馬而去。
準靳揮手道別,周富貴等近千騎,跑出去老遠,仍是能隱隱看到準靳孤單的身影。
“遠方來的人,你爲什麼不肯留下?遠方來的人,請你留在我身邊,我給你唱歌,給你跳舞,給你做飯,遠方來的人,你爲何執意離去?使得我們再也無法見面...”
此時遠方忽然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歌聲,歌聲悽美纏綿,溫婉動聽,不禁令人心碎。
“凜月...”周富貴飽含眼淚,回頭望了一眼。
對於凜月,其實周富貴也是極爲不捨的,但卻是無可奈何,只能含淚離去。
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世上悲傷之事,十有八九,人生就如一場旅途,生死離別,辛酸悲歡,五味雜陳。
“走吧,富貴。”李清見周富貴呆呆的望着遠方,於是對他說道。
“嗯,走吧。”周富貴點頭道。
“富貴,不等他了?”索達成問道。
“等那廝作甚?哼,養不熟的白眼狼。”索滿倉悶聲說道。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周富貴聞言長嘆了口氣後說道。
周富貴說罷,揮鞭猛抽了一記,策馬而去,近千名白虎營將士緊跟着周富貴縱馬飛奔。
崑崙奴毗惡體壯,無馬可騎,周富貴便給他尋了輛兩匹馬拉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