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言握住神器的一瞬間,他的意識便與過去連接,獲得了過去的記憶。
而即將消失的葉無年透過阿言的眼睛,彷彿也一點點看到了無業村的過去,看到阿言的意志與姐姐連接,再一次看到了她內心的祈禱與死時的景象。
如果能重新選擇,結果一定會不一樣吧。少女只是如此期望。
是啊。他輕聲回覆,已經不一樣了。
他在黑暗中沉睡萬年,直到被一個少女喚醒,時間纔開始了流動。
不,更準確地說,那時的自己還沒有醒來,代替自己實現其願望的是神器,而自己因爲神器的消失,這才從沉睡中醒來。
他環視這祭壇,爲那些白骨而嘆息。他的目光看向更遠處,少女正滿懷欣喜地趕回去,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時間正以她爲中心溯回,並逐漸向周圍的世界漫延,他藉此看到了周圍的村子的現狀,看到了仍在戰鬥中的人們。
現在的世界已經和過去大不相同了,而最大的區別便在於從他們身上神幾乎感覺不到信仰的力量。
那是在他沉睡後依舊井然有序運行的世界。
葉無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他好像沒有做錯什麼,他行爲的依據只是人們的內心,現在卻也不得不被人殺死,神在找尋自己存在的依據,可在這世間,已沒有其存在的位置
或許自己對於人來說只是一場意外,看似改變了世界,改變了人們的命運,但是,其實質仍然是人類自己的選擇。
塵歸塵,土歸土,神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存在的只有人而已。就算時間逆回,人們也在按照過去的軌跡存活着。
他實現了少女的願望,那麼他自己呢?
衆人皆有願望,未來與活着。神卻沒有,只是作爲天地規則的存在。
他開始像人一樣地去思考,於是他想要活下來,以現在的身份。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卻真實存在,以至於他不願意再次以神的身份臨世,這也是老村長他們猜到的至關重要的一點。
葉無年一點點地消失了,而隨着神力量的消失,那具早已死亡的身體當然也隨之消散。
但阿言也只能任其消失了嗎?
陸執輿反覆思考着這一切,試圖從其中找出辦法。在這種時候,雖然內心異常焦慮,可他的頭腦還很清醒。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一一在他腦海中浮現,老村長的計劃,神的被發現……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葉無年所說的話:缺失的會被補全,而同一時空不會允許多餘的事物存在。
他冷靜下來,看了一直在祭臺旁的落尋初一眼。落尋初此時還還不明白他目光中的意義,就看見他衝上前去,奪走了阿言手中的神器,旋即毫不猶豫地將它刺入自己的身體,接觸到神器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同樣與過去連接。並且,與阿言不一樣,因爲自我的同一性,過去的自己也明白了這一切。能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他們都清楚的知道這一點,那便是與現在的自己在同一時候將自己抹殺。
只要自己這一存在消失,阿言便能繼續活下去,以獲得的新的身份。
初日升起,陸執輿也緩緩消失在最後一抹陽光中。但下一刻,彷彿是在爲神明的死亡哀嘆,天空下起了雨。
最後的時刻,他看向阿言,笑道:“這便是全部的真相了,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