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深夜小酒館 >第18章 江溯
    當年山窮水盡,江秋白差點喫不起飯,要不是二爺爺找到他,他非得輟學不可,跟別提他還能去學自己從小就喜歡的漫畫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

    二爺爺當初找到他的時候,說的是他二十來歲的時候跟家裏鬧了矛盾,被江秋白的曾祖父打了個半死,然後攆出了家門。

    江溯那時候也是被爸媽傷了心,拿着他大哥,也就是江秋白親爺爺偷偷給的買藥錢,拖着重傷的身子就那麼跑了,一路跑到城裏,後來去賣苦力,打零工。

    這樣的日子過了好幾年,他想着父母應該消氣了,想回家去看看,跟父母認個錯,道個歉。

    可時候國家還不發達,正直改革開放初期,他回家的時候,那個村子的周邊剛被發現稀有資源,已經被國家徵用。

    所以附近幾個村子的原住民也都準備在國家的安排下移民。

    他是偷偷回家的,還沒進家門口,就聽見了他父親在跟村裏的叔叔伯伯大罵他是個噁心玩意兒,最好死在外面,別回家給他丟人現眼。

    他母親也在說就當沒生過他,這次搬家,就把他以前東西都給丟了,省得留在家裏礙眼還佔地方。

    這次,他是真的被傷透了心。

    家門都沒進,甚至都沒人知道他回來過,放下自己買回家孝敬爸媽,給爸媽賠罪的禮物,他又悄悄離開了。

    後來江溯打工賺了些錢,租下了這間酒館的鋪面,跟着潮流開了一家迪斯科舞廳,再後來,舞廳賺了錢,深夜來的顧客也讓他積累的資本,他就把這門店買了下來。

    再之後,這迪斯科舞廳逐漸退出歷史的舞臺,改成了一間酒館,結果後來因爲一些私人上的事情,他關了酒館,拿着靠酒館賺的錢去創業了。

    只不過,這一走又是二十多年,他就不知道江家到底移民去了哪裏,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爲他自己不再願意去想起親人。

    江溯看着跟年輕時的大哥長相相似的江秋白,思緒萬千。

    八年前,他已經不算年輕了,唯一疼他的大哥也有六十多歲了,他想把大哥和家人都接到城裏來,過過好日子,想辦法找到了江家後來移民的地址。

    結果,他還是回去得太遲了。

    十多年前的一場意外,父母遇難了,大哥的妻子和兒子兒媳也都遇難了,一家幾口只剩了他大哥和江秋白這爺孫兩人。

    他大哥小時候受過饑荒,身子本來就不好,家人的遇難,大受打擊,沒幾年也去了,只剩了一個還在上高中的江秋白。

    曾經對父母的怨恨和愧疚都不提了,人死如湮滅,再說什麼都是空氣,再做什麼都無法彌補。

    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江秋白帶走,給他好的生活和成長環境,等自己死了之後,就請職業經理人打理公司,小白等着收錢就是了。

    只是奈何自己始終是農村來的,沒受過高等教育,當初經商成功,也不過是抓住了改革開放的機會。

    這一次遭人算計,也怪自己心大,想在退休前賺一波大的,卻沒想到因此遭了道兒。

    努力了半輩子的家產都賠了進去,還連累小白替他還債。

    “二爺爺,最近感覺好些了嗎?”江秋白推着輪椅在院子裏曬太陽。

    江溯說不出話來,只能勉強的點了點頭。

    江秋白見四周沒人了,這纔在二爺爺面前蹲下,小聲說道:“二爺爺,酒館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江溯頓時就有些情緒激動,面部肌肉微微抽醋,雙手都有些顫抖。

    江秋白趕緊給他順了順氣,“二爺爺,別擔心,我能應付得過來,前段時間收了一尊金蟾和幾個金元寶,總共賣了600萬,我拿了500萬還債,剩了100萬,我們爺倆的開銷,還有您的醫療費用,都是足夠的,剩下的債務,咱們慢慢,你別急,也別擔心我,好好養身體。”

    他還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說給了二爺爺聽,至於他當初差點被嚇尿的事情就沒說了。

    江溯聽着聽着,那口氣兒也就慢慢順下來了。

    當初天把酒館轉給小白的時候,想着以後再給小白說道說道其中的祕密,也算是給小白的最後一道保障,可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說,他就中風癱了,話都講不明白。

    就算小白不說,他也能想象到小白被嚇到的樣子。

    他想起當初去接小白的時候,長得清清秀秀的,但骨子裏都透着怯懦,自卑又膽小,這些年的培養,前兩個毛病倒是改正了,就這膽小的毛病沒法改。

    江秋白這邊還在講自己遇到的顧客,說完了許若輕,又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說完了又說上神墨影。

    他說起了自己的老貓因爲吃了帶仙氣的食物,如今返老還童了,要是以後上神再給什麼帶仙氣的食物,他就要拿來給二爺爺嚐嚐,看能不能把中風治好。

    江溯的認真的聽着,他以前也遇到過所謂的修士,也收到過所謂的丹藥,吃了能讓人百毒不侵,增強體質之類的。

    不過,他從江秋白的故事裏瞭解到,小白的機遇其實比他好很多了。

    他那時候遇到的多半都是普通人,有古代的農民,末世的孤兒,殘疾的精靈像那些身份貴重的皇后,潑天富貴的皇商,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

    人和人,總是有不同的。

    或許,這就是小白的機緣吧。

    江溯發家之後,因爲酒館的特殊性,所以就沒有想過把酒館賣掉,卻沒想到這酒館現在成了爺倆最後的底氣和依仗。

    “對了。”江秋白講完幾個客人,又道:“有一個您老客戶,叫曲書靈,您還記得嗎?現在偶爾也會過來坐坐,跟我說說話什麼的。”

    曲書靈對與江秋白來說,更像是一個長輩,所以他之前也就沒把曲書靈劃分到顧客的行列裏。

    只是想到曲書靈是二爺爺的老朋友,說不定二爺爺聽到能開心一些。

    “滴滴滴”江溯身上佩戴的身體檢測器瞬間嗡鳴不止

    江溯整個人都在顫抖,長着嘴,啊啊啊的,想表達什麼,卻始終沒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但眉目裏都是希冀。

    江秋白也瞬間就急了,“二爺爺,你怎麼了?別急,別急,呼吸,深呼吸,醫生馬上就到。”

    大樓裏隨時監控患者身體的醫生髮現了情況,立馬帶着醫護人員衝了過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江溯治療過後,又被護士送回了病房,人也算是清醒了。

    江秋白知道二爺爺突然間情緒激動是因爲曲書靈,心中有了些想法和猜測。

    當初曲書靈聽到二爺爺還活着的時候,同樣的也是很激動。

    這倆老人,江溯六十多歲了,曲書靈稍微年輕一點。

    而曲書靈是二爺爺當初關店,唯一留下來的顧客。

    這裏面必定有很深的淵源。

    二爺爺現在是說不出話了,看樣子,他也只能找機會問一問曲書靈了。

    但畢竟是長輩之間的事情,他這個做晚輩的也不好插手。

    想到二爺爺剛纔就算情緒激動,但也難掩關心的眼神,江秋白長吁一口氣。

    “二爺爺,您好生修養身體,我會想辦法把您治好的。”江秋白說,“靈爺身子骨挺好,每次來的時候,那可是菸酒不離身。”

    說着,他還帶上了笑意,“他說這些都是跟您學的,您瞧瞧您,好的不教,偏偏教人家這些壞的,您啊,還是要好好養身體,說不準你和靈爺以後還能坐一起喝酒呢。”

    江溯躺在病牀上,眼神渾濁,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江秋白又陪着江溯說了會兒話,等着江溯睡着之後,他這纔去見了負責二爺爺的醫生。

    醫生是個五十來歲的阿姨,長得慈眉善目的,她看着盯着一雙狗狗眼的江秋白來問她二爺爺的情況的時候,頓時有些母愛氾濫。

    “你二爺爺的情況還是還算好。”醫生說,“只要情況不再惡化,按照你二爺爺現在的身體狀況,配合治療,再養個小半年,估計開口說話是沒有問題的,至於身體康復,能走路,這需要的時間會更長一些。”

    醫生也聽說過江家的事情,他拍了拍面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鼓勵道:“小夥子別擔心,如果經濟上有問題,我可以幫你向院長那邊申請一部分免減。”

    “謝謝您醫生,我能來的時間不多,其他的就拜託您了。”江秋白態度十分誠懇,“醫療費用這邊我還暫時能負擔得起,如果有需要,我會跟您說的。”

    先前江家的律師團隊付清了兩年的療養費用,但平日裏的護工費,以及治療費,還是需要江秋白承擔的。

    說到這,江秋白還真的得感謝小酒館了。

    要不是小酒館,他非得被債務和二爺爺的醫療費用壓垮不可。

    想到這,他又決定給他親愛的顧客們多買點喫的和用的,最好是現代不怎麼值錢,但在古代十分有價值的。

    賺了人家不少的錢,但他現在需要還債,還窮着呢,也只能爲他們做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