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戴了呼吸機，按理說不會出什麼意外。
步時錯開身子，讓醫生進來。他指了下病牀的妹妹，竭力壓着翻涌的情緒，低聲道：“我妹妹不認識我們了！你檢查一下，看她腦袋是不是被撞出了什麼後遺症？”
病牀前，聶薇正攥着步淺的手，哭成桃兒的眼睛又落了淚：“淺淺，我是媽媽呀，你怎麼連媽媽都不認識了？”
步淺想把手抽回來，但她試了一下，抽不回來。
聶薇還在落淚：“淺淺，你再好好看看媽媽。”
步淺：“……”
步淺是真認不出來這個面色悲慼的漂亮夫人，她睫毛顫了顫，戴着呼吸機說出來的話也不太順暢。
“我，我不認識你呀。”
她輕若蚊吶的聲音清晰落入聶薇的耳朵裏：“我媽媽早就死了。”
在她上初二那年，她媽媽下雨天去學校裏給她送喫的。山路不好走，走到一半，她媽媽跌下了懸崖，被發現時，已經救不回來了。
聶薇聽出來她說的是大山裏的媽媽，心裏頓時像被針紮了一樣，綿綿的疼意攪的她幾乎喘不過來氣。
步豐也聽見了女兒的話，他扶着妻子，示意妻子不要再擋在病牀前。
“醫生來了，先讓醫生給淺淺檢查一下。”
步豐握住妻子的手，跟她介紹着進來的秦醫生：“秦永醫生是陳院長帶出來的學生，這次淺淺就是多虧了他的搶救，才能轉危爲安。我們讓秦醫生給淺淺好好檢查檢查。”
有醫生在，步淺又接受了一次檢查。
而走廊靠牆。
出來等候的步豐跟妻子坐在長椅上，步沉跟步時站着。這一天多裏，他們大多數時間都泡在醫院裏。
也有一小部分時間，步沉在跟警局交涉。
步淺出事當晚開的帕加尼被損毀嚴重，車子已經被送去檢查，目前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
但從當晚的路段監控裏來看，這輛車從啓動後，車速就只增不減。在快抵達十字路口前，車子猛打方向盤，撞到綠化帶上才硬生生撞停。
步沉在看完監控後，冷冷道：“淺淺剎不住車了，爲了不在前面的路口發生事故，她強行改了方向。”
步淺開的帕加尼性能一流，不可能會出現剎車失誤的低級隱患。
他擡眸，目光落在對面的宋警官身上。不需什麼言語，宋警官就心裏明鏡似的回道：“您放心，這起案子我會親自帶隊偵查，如果真是有人惡意製造車禍，我們絕不會姑息這種惡劣的犯罪行爲！”
即便是宋警官親自偵查，案件也不可能瞬間明朗。
在走廊上的衆人，聽見步沉提完車禍的事後，步豐率先開了口：“淺淺的人際關係簡單，沒跟人結過什麼仇，不太可能會遭到這種報復。”
聶薇勉強止了淚，也思索起這件事來。
她擰着擦臉的手帕，分析着：“這兩年，淺淺一直是學校和家裏，兩點一線。一年前去野生保護區裏拍作品時，我派了保鏢跟着她，沒出過什麼事。”
“她兩個閨蜜也都是很禮貌的小姑娘。她們關係很好，都沒紅過臉。”
“小沉，你最近不是要往上升了？會不會有什麼競爭對手，不想讓你好過？還有小時，小時前不久跟人搶了樓盤……”
女兒這邊沒什麼可疑的人，聶薇看看倆兒子，懷疑起了是兒子這邊的麻煩。
步時雖然擔心妹妹，但他也不得不提醒着母親：“媽。我哥就算有競爭對手，也不可能搞出命案來。我跟人也沒搶樓盤，我那是正常競標。”
步時解釋了一通，最後，他稍微放輕了聲音，說道：“淺淺剛纔說的男朋友，難道你們不覺得可疑麼？”
這兩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淺淺根本沒談過男朋友。
現在這不聲不吭的，哪兒冒出來了個男朋友？
步時最後一句話落下，幾人面色都是一凜。
走廊上的步家人還在開着臨時家庭會議。病房裏，步淺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醫生，剛纔那些人，他們都是誰呀？你看見我男朋友了嗎？”
趁着之前那些陌生的人不在，步淺拉住醫生的衣角，沒問自己的檢查結果，而是小心翼翼的請求道：“你能把我男朋友叫過來嗎？”
有她男朋友在，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秦醫生：“……”
秦醫生耐着性子，告訴着眼前這個腦袋上還纏着紗布的可憐小姑娘：“外面那些人真是你家人，從你被送到醫院到現在，你的男朋友就沒有出現過。”
步淺睜圓了眼睛，反駁：“不可能！”
沒等她繼續說，醫生就再一次開了口：“步小姐，你出了嚴重車禍。根據我們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你這是暫時性失憶。”
步淺懵了。
她下意識擡起手，想摸摸自己的腦袋，但手背上還扎着針，稍微一動就有點疼。
秦醫生留她自己消化着這個消息，他則是出去通知家屬。
很快。
步淺再次被團團圍住。
秦醫生剛纔的通知有好有壞，好的是步淺除了暫時性失憶，別的沒什麼毛病，好好養着就行。
壞的是，秦醫生也不確定她什麼時候恢復記憶。
“淺淺。”
這一次，聶薇沒像剛纔那麼失態。她拿出讓兒子回家取的戶口本，還有一些照片：“你這會兒想不起來我們不打緊，但你先看看這些，等你看完就能明白，我們真的是一家人。”
聶薇遞過來的戶口本上，清清楚楚寫着步淺的名字。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合照。
步淺沉默的聽着他們說話，在看見戶口本的時候，她繃着小臉，倔強道：“這是你們找人做的假本。”
步沉又遞出合照。
步淺繼續倔：“哼，p的！”
步家人：“……”
步家人不死心，再接再厲的找着證據。
聶薇看着女兒這副充滿戒備的模樣，心頭有些發酸。她壓下這股子心酸，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冷靜。
她輕聲說道：“你要是實在不信，我們可以現在就去做親子鑑定。正好，我們都在醫院裏，做起來也省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