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神廟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神像上積滿灰塵，外殼上是不大好看的龜裂紋路。
神像腳下刻着斑駁的兩行字。
‘鹿歸於野,鳥歸虛空。法歸分別,真人歸滅。’
祁連雨看着微笑的石像，和他腳下的字若有所思。
“師兄，有什麼發現嗎？”青羽恢復些許靈力，髮尾上的羽毛似乎都鮮豔了幾分。
他隨意瞥了兩眼一直緊緊跟在師兄身側的檀九微，貼到祁連雨的另一邊。
“你在此地被困了這麼久，以師弟的修爲，也找不出陣眼所在嗎？”
面對祁連雨的詢問，青羽只覺得慚愧不已，枉他修爲高深，竟也只能在江陵城中苦守，若不是託了路過的小修士送信……
他的鳳眸暗了暗，若是撐不過晚上，到那時想活命，就只能燃燒本源力量來強行破陣了。
“這江陵城中的陣法非常古怪陰險，白日裏霧氣淡一點，可是陣法牢靠，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夜裏霧氣深重，且有屍傀攻擊，陣眼似乎可尋，可又摸不着邊際，我們只能一日又一日的陷入循環之中。”
青羽髮尾上的羽毛都耷拉下來了，看上去很受打擊。
他在別人面前桀驁不馴，在自家師兄面前卻是乖順無比，此刻有些忐忑不安的問祁連雨：“師兄，您說能帶我們出去，是真的吧？”
看着他討好賣乖的樣子，祁連雨不禁輕笑了一聲。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師弟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太遠了，有些記不太清。
第一次師弟求助，他在閉關沒有趕來。
第二次師弟被罰，他人在塞北冰原。接到藍穹的傳訊符趕回來時，青羽連屍骨也沒有留下。
或許，那日看到滿是血跡的行刑臺時，他就該明白，師兄不是他的師兄，宗門也不是他的宗門……
他們剷除異己，唯利是圖，祁連雨想不通自己上輩子爲何那麼賣命，是因爲師父臨死前的教誨嗎？
他閉了閉眼，這一世誰若是敢背叛，他絕不手軟！
祁連雨斂下睫羽，淡淡道：“若是晚上找不到陣眼，我就強行破陣，帶你們出去。”
不管多少次，青羽最喜歡的就是他家師兄這副處事不驚，一臉淡然的樣子。
滿滿的都是安全感！
青羽的修爲不夠，若想強行破陣只能拼死一搏，祁連雨卻是沒有這種煩惱，靈氣損失了養養也就回來了，不過他並不打算用這麼費勁的方法。
他又瞥了一眼石板上的那行字，心裏有了成算。
一行人退到神廟裏，自然是因爲這座廟宇有一定的庇護作用，神像上的灰塵很厚，裂紋卻很新。
或許他再來晚一天，這破廟怕是就護不住青羽他們幾個了。
他摸完神像的指尖沾了灰塵，被檀九微抓過去用軟布仔細擦拭。
祁連雨在想事情，沒什麼反應，注意到一切的青羽眼睛眯了眯，站直身體，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檀九微。
師兄對這個弟子，是不是太親近溺愛了一點？
檀九微漫不經心的除去灰塵，擡眸陰冷的看了青羽一眼，全然沒有將他看在眼裏。
青羽：“……”
祁連雨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還在思考石板上的那行字。
人思量識別萬物即是分別，修道在於修心，修行到最後又迴歸到了自然，一切皆空。
若想找到陣眼的方位，就要意隨心動，體會其中的奧妙。
妖族不講究修心，追求的力量的強大，青羽找不到陣眼，倒也情有可原。
祁連雨深深看了一眼即將破碎的石像，上面的靈氣已經若有若無。
這樣弱小的神明，大概只是一方土地神，甚至法力還不如高階修者，他沒能護住城裏的子民，卻是用着最後一絲力量護着迷途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