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行動不便,本來青羽說要帶祁連雨回去,被檀九微自告奮勇搶先一步,揹着自家師尊就跑了。
祁連雨冰涼的手指搭在檀九微的脖子上,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檀九微,你覺得爲師冷酷嗎?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徒弟被廢,無動於衷。”
傷人之事其實是紀清若和白芙蕖兩個人一起做的,白芙蕖年少意氣,做事魯莽,被留了把柄,受傷之人身上的致命傷確實是她做的。
紀清若那句話一出,全然不顧最疼愛的小師妹不可置信的目光,只想撇清自己的關係。
修仙修的便是那條成仙之路,被廢了修爲損傷了靈脈那修仙豈不就成了笑話?縱使再喜歡白芙蕖,紀清若也不可能爲了她放棄自己的成仙之路。
自己這個大徒弟天賦不錯,有城府有能力祁連雨再清楚不過。
……上輩子不就是他帶頭倒戈的嗎?
那老祖也是個明事理的人,大概是覺得紀清若說的道理,本着一命償一名的原則,只廢了白芙蕖一人的修爲,紀清若受了一掌,好歹根基沒什麼問題,養養就好了。
臨走時東闕真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命人帶走了慘叫暈過去的白芙蕖,沒有管重傷吐血的紀清若。
當初白芙蕖也是東闕真人撿回來交予自己的教養的,祁連雨低着眉想。
真的就是因爲這一點緣分,就對白芙蕖這麼好嗎?
別人不知道,祁連雨卻是知道一點。
他與師弟青羽真人一個走的劍道,一個修身準備以力證道,唯有看上去最有人情味的東闕真人修的是無情道。
以東闕真人的城府,斷然不會做出對誰動心,自毀長城的事情。
所以,他和白芙蕖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白芙蕖在登仙門受歡迎,那是因爲他嫡親師尊是祁連雨,又得了掌門的青眼。
像東闕真人這樣無利不起早的人,卻是沒有了緣由。
檀九微穩穩的揹着他家師尊,低聲道:“師尊做什麼都是對的,師尊不喜歡他們,定然是他們做錯了事。”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顯然打心底裏是這麼認爲的。
祁連雨怔愣了片刻,摸了摸檀九微的黑髮,輕聲道:“乖徒弟。”
‘啊,乖徒弟,好乖的徒弟呢~你師尊知道他的乖徒弟天天心裏想着什麼嗎?’
檀九微不理夢魔的嘲諷,滿腦子都是師尊剛剛那一聲呢喃。
他閉了閉眼,繼續向前,穩穩的揹着祁連雨回到微雨苑。
如果師尊的身邊一直只有他的話,他願意做祁連雨一輩子的乖徒弟。
他將祁連雨放在軟塌上,捏着他冰涼的指尖聲音有些嘶啞:“師尊準備何時解開被封住的經脈?”
祁連雨垂着眼看他,沉吟了一會兒,“過些時日吧,若是再出麻煩事,也不好頻繁封印經脈。”
他這樣的態度,明顯是對登仙門的衆人很是不喜。
檀九微眸色微亮,突然激動了起來。如此說來,師尊什麼都告訴自己,那他豈不就是師尊最重要的人?
祁連雨下意識的要拒絕,“一點寒氣,爲師受的住。”
檀九微蹲下身來,認真道:“師尊受的住,但是會難受,弟子不想讓師尊難受。”
檀九微的身量很高,和祁連雨說話的時候總喜歡半彎着腰湊近了聽他吩咐,或者乾脆半跪在師尊面前,仰着頭看着他說話。
一言一行,皆是珍重。
祁連雨呼着冷氣,看着眼前滿心滿眼的都是自己的檀九微,長睫微顫。
這一世他提前放白芙蕖下山,她惹禍的速度比祁連雨想的要早很多。
上輩子東洲世家的老祖是在很久之後才帶着人上門,青羽應當是強行破了江陵城的結界,還在洞府裏養傷。
他閉關出來輕信了白芙蕖的鬼話,加上東闕真人的偏袒,與那第一世家的老祖大打出手,不僅和第一世家結了仇,自己也是深受重傷。
那個時候他坐在這裏獨自療傷,不曾有過一個人來關心他。
對啊,那可是渡劫期差一步登天的靈月仙尊,怎麼會有事呢?
白芙蕖開開心心的謝過護住自己的師尊,轉身就跑去找師兄弟們玩了。
枉他如此珍重每一位弟子……
如今還沒有受傷就收到了來自徒弟的關心,祁連雨心情複雜。
他偏開頭,聲音冷淡:“隨你。”
檀九微笑了,他知道這就是答應的意思。
小廚房內,檀九微正在收拾魚肉,準備給師尊熬魚湯。
祁連雨坐在牀邊,忽然了想起來一個讓他有些在意的人,遂傳信於青羽。
門內傳信的速度很快,趴在自己閉關地方睡覺養傷的青羽收到二師兄的傳訊,不明白祁連雨怎爲何這麼在意一個普通弟子,但還是半闔着睏意朦朧的鳳眼,給師兄回了信。
紙鶴撲閃着小翅膀落在祁連雨的手上,上書兩行字。
“感染,屍變。”
祁連雨眯了眯眼,當初枯榮站出來指控檀九微被魔氣侵蝕時就捂着自己的手臂,原來一切早有預兆。
他冷漠的燒去紙條,既然死了,那就不用他動手了。
至少青羽現在是安全的。
檀九微走近屋內正好看見祁連雨飄散的煙塵,他頓了頓,擡步上前。
“師尊還不曾贈予我傳訊玉簡呢……”
祁連雨一愣,他們一直粘在一起,如此倒是忘了給檀九微準備最重要的東西。
修真界的傳訊玉簡需要一方留了靈力在符紙上,另一方用的時候才能把信息傳出去。
簡單的來說,就是,單向好友不支持發消息,必須雙向好友纔可以。
祁連雨拿出一疊符紙,心血來潮的問了檀九微一句,“你想要什麼顏色的符紙?”
檀九微與他對窗而坐,“我想要師尊給我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就粉色的吧。”
祁連雨捏着符紙的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