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梨下車時看到的，是一幢金屬框架結構，佔地籃球場大小的雙層玻璃屋。屋外極具設計感的碳素黑字母：ytstudio。
車子還沒到，已有位工作人員在路口等待。
雲梨聽來人和司機先生溝通了兩句，知道是來接自己的，便由她引了進去。
二樓，一位被工作人員稱作tiffany老師的青年男人客氣招待她：“雲小姐，您先看看喜歡什麼類型的小禮服和配飾，我再給您安排妝容。”
“好，謝謝。”雲梨直覺新奇地掃過去。
島型展架上，掛了不少漂亮的小裙子，雲梨看到感興趣的顏色和花紋，就會走過去看兩眼。
雲梨背手欣賞，tiffany也在觀察她。
穿着再普通不過的長袖白t揹帶褲，卻依舊是扔到美女如雲的娛樂圈也出挑的身段長相。那一身行頭絕對便宜，但面對一屋子的琳琅美緞，眼裏有新奇，有喜歡，有欣賞，情緒卻看不出任何的敏感自卑——是真的坦然自若，不是裝出來的淡定。
儀態挺拔得像株小白楊，氣質非常獨特的一個小姑娘。
看到後來，雲梨莫名覺得有些細節彷彿似曾相識。直到在三件同一系列的國風改良旗袍前定住。
“雲小姐真是好眼光，這是我們葉總監最新設計的淡客系列，只接定製。”tiffany介紹道，“知道是二少爺吩咐的纔拿來讓您挑。”
“淡客？”雲梨沒在意後半句，視線落在雲緞外罩的金絲浮雕暗紋上，輕輕碰上去，“梨花嗎？”
“是啊是啊，”tiffany像是爲他們葉總監找到了知音，熱情道，“雲小姐還是第一個我沒解釋就知道的，您要試試嗎？”反正是二少爺買單哈千萬別手軟！
“喜歡？”側後方響起一道疏懶男音，“試試。”
“二少。”tiffany轉身，熟稔中帶着恭敬同他打招呼。
池宴下意識掃了一眼雲梨的神色，才點頭回禮。
tiffany：“？？”您眼神中“看看她有沒有受欺負”的情緒是什麼意思？？我tiffany是這種捧高踩低的人嗎？！
就很怪誒！
雲梨回神，轉過腦袋。
下意識的“哥”字只做了個口型，立馬笑眯眯改口：“池先生您來啦。”
池宴自然注意到了這點細節，揚了揚眉，沒糾正。只“嗯”了聲，重複道：“試試？”
雲梨想了想：“我可以三件都試試嗎？”
小姑娘穿着平底鞋，此刻擡着小腦袋看他，眼睛都睜得比平時圓。多了幾分稚氣可愛，像極吃了罐頭還想饒一根貓條的狸奴崽崽。
池宴眼梢輕挑，點了點下頜，給了她一個“爲什麼不呢”的眼神，然後坐到一側待客區的沙發上，沒骨頭似的懶散一靠，“慢慢試，我等你。”
他說得自然又隨意，態度理所應當，雲梨微愣，歪了歪腦袋。
哦~他這就已經開始演上了！
自從有了智能機，雲梨也會在空閒的時候上網衝浪。鐘意和寧懷野也教過她怎麼刷微博，怎麼看新聞和小視頻。
意意姐姐甚至想叫她一起玩那個……也叫《戀愛合約》的遊戲。
但花錢是不可能花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爲男人花錢的——現實虛擬的都達咩。遂小手一推，嚴肅拒絕。
但她手機內存不足——因爲便宜——遂被寧懷野懷恨嫌棄。
……
所以她衝浪的時候明白，山下人“女朋友”試衣服的時候，“男朋友”不僅要等着，“女朋友”試好衣服出來，還堅決不能低頭盯着手機說“隨便都行還可以”！
於是雲梨擡手，啪嘰啪嘰拍了拍小臉——開始入戲。
tiffany：“？？”都什麼毛病？！
雲梨先換了那件金絲暗紋浮雕的，出來的時候特意走到池宴面前，輕輕提了下裙襬，揚着笑問他：“好看嗎？”
池宴懶散擡睫，那金線卻像在他眼裏晃了道細瑣微光。
即便脂粉未施，長髮也散得凌亂，腳上甚至踩了雙白球鞋，小姑娘依舊像箇舊時民國畫報裏走出來的嬌貴大小姐。
見他不說話話，雲梨自然道：“好不好看呀？別說還行嗷。”
“……？”池宴被她渾然天成的嬌嗔弄得措不及防，掩飾什麼似的撓了撓眼皮，才曲臂抵住沙發扶手，歪頭支住側頰看着她。默了片刻，像用心瞧過，纔給出中肯建議，“會不會有點長？”
雲梨低頭一看，彎腰時裙襬快到腳踝，好像是長了一點。
雲梨：“那我換一件試試。”
池宴：“嗯。”
tiffany：“？”眼睛一眯，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雲梨穿着第二件剪花刺繡短款旗袍出來的時候，池宴差點被空氣嗆住。
清咳了聲才皺眉道：“短了。”
“？”雲梨彷彿從他臉上看到了“你自己看看這像話嗎”的潛在意思。
雲梨又想低頭看看，腰剛有彎下去的動作，池宴就奇奇怪怪地站了起來，動作甚至有點急迫。拽着她手腕將人送到試衣間門口，語氣不容置噱：“換了。”
“！”好凶呀！雲梨被他“請”了進去，想想又從門縫裏探出半個小腦袋，“你不是太長就是太短，最後一件了，你待會兒最好有別的說法。”
說完，不等池宴反應，啪嘰把門關上。
tiffany：“？？”這小姑娘到底什麼來路？！
“……？”連池宴都揚起了眉眼。這他媽……又是什麼套路？
“男人，你看我成功引起你注意了嗎”？？
但那雙筆直修長，梨花白玉細削出來似的腿又在眼前晃了晃。
“……”池宴閉了閉眼睛。
算了，反正合約也就三個月，況且真正見面的次數，估計也就今天一晚。
試衣間的門再次闔上，池宴的手機倒響了起來。
重新坐回單人沙發上，胳膊肘支着膝蓋，池宴接通。
“何工說你已經走了？”電話那頭，鍾盡歡問，“不是湊姜宸時間，爺爺壽宴定在晚上八點呢？”
“嗯，”池宴沒多解釋，“有事？”
“秦導試了幾個女演員，”鍾盡歡說，“都不太滿意。其實我覺得阿姐就可以，但她重點強調自己28了，不想再演16歲少女。說是接《雙城玦》都是因爲太喜歡這部劇，《萬靈逐刀志》這樣註定走古偶仙俠風的，還是找個年輕面孔吧。你說我該怎麼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