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梨用小銀叉戳着蛋糕送進嘴裏,又忍不住納悶問他:“哥哥,你生日那天怎麼沒喫蛋糕呀?”看了眼他沒怎麼動的蛋糕,又問,“是因爲不喜歡嗎?”
池宴一頓,眼皮慢吞吞擡起來,看向餐桌對面的小姑娘。
盯了她片刻,揚了揚眉,挺無奈似的緩聲說:“因爲沒人給我買。”
雲梨:“?”
爲什麼她會聽出一種弱小可憐又無助,還不能喫的感覺?她是不是瘋啦?
池宴覺得她還不是很明白,小銀叉在白瓷盤裏輕輕點了下:“那不是鐘意姐買的。”
“啊……”雲梨茫然,“那是誰買的?”
池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那是她男朋友買的。”
雲梨愣了下,只知道鐘意和鍾盡歡不是親姐弟,倒是不知道他們在談戀愛。
所以原來,那個蛋糕是鍾盡歡買的嗎?
“那、那你們沒有男朋友的城裏小孩過生日,蛋糕誰買呀?”雲梨順着他的意思問。
池宴毫無心理負擔地吐出兩個字:“爸爸。”
雲梨也沒多想,恍然地“哦”了聲,悟了。
就反正,不能自己給自己買唄。所以池宴那天,纔沒喫蛋糕。絕對不是因爲摳門纔沒請她喫。
池宴見鋪墊到位了,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下,散漫要求道:“明年生日,別忘了。”
雲梨一懵:“啊?”
池宴掌心抵着桌沿,懶洋洋撐着往身後椅背裏一靠,意味深長的問她:“所以,你想讓我自作自壽?”
雲梨張了張嘴:“……?”那這必然是,太過分了。
“嗯嗯!”於是雲梨拍着胸脯表忠心,“哥哥我明年一定給你買!”
說完之後,雲梨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忍不住一邊塞着蛋糕,一邊悄咪咪擡眼看了眼池宴。
……她有池宴這麼大的兒子,不太、不太合適吧?
池宴垂眼,舔了下脣。
這不挺好,明年生日都定下了。
-
雲梨直到回自己的房間洗完頭髮洗完澡,在梳妝鏡前吹完頭髮,才發現牀頭還擺着個小禮盒。
收拾吹風機的動作一頓,雲梨伸手拿過來。
是個夜空藍的硬紙盒,上面還有同色系的緞帶。小小一隻,掌心裏託着。
雲梨沒敢拆,撓了撓頭,起身離開房間。
二樓池宴那間房房門開着,只亮了盞落地燈,卻沒人。
雲梨站在門口,還能聞見氤在空氣裏洗髮水沐浴露的潮氣。於是往樓下去。
果然,池宴在樓下起居室餐桌那兒。
客廳的水晶吊燈已經關了,牆角的落地燈,氣球城堡上星星似的小燈串都還亮着。
桌面上已經叫人收拾乾淨,池宴就乾脆在那兒處理點細碎工作,面前擺着筆記本。
看見她下樓,視線從屏幕上擡了擡。瞥見她手裏拿着的小盒子,敲下最後幾行字,乾脆闔上電腦,往旁邊一推。
長腿一抻,身子往後一靠,看着已經走過來的小姑娘,後背在椅子上挪了下,側過點身,手臂懶散擡着搭在椅背上,明知故問:“怎麼了?”
雲梨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盒子,挪到他面前:“哥哥,這個……”
池宴揚了揚眉:“怎麼不拆?”
雲梨一凜:“?”
池宴盯着她,指責意味極其濃厚地“嘖”了聲,緩聲問她:“怎麼,是明年不想給我送了。”
陳述的語氣,彷彿對她這個人,極其失望。
雲梨懵住。
你,雲梨,不想收我的禮物。因爲你非常不對勁地,明年不想給我送了。呵。是不是這樣?你就承認了吧。
就沒想到這事情會是這樣一個解釋方向,雲梨張了下嘴,趕緊說着“不是不是,那絕對不是”,手指頭卻忍不住撓了撓頭皮。
“哦,那拆吧。”池宴不帶什麼情緒地說。
彷彿那口氣還沒消。
“……好、好的。”雲梨嚥了一口,開始乖乖拆禮物。
緞帶散開,小小一枚胸針睡在禮盒裏,顏色深濃各異的細碎寶石,切割工藝帶着點歲月感,拼湊出六角星芒的形狀。
“誒?”雲梨眼睛一亮,“是星星啊。”
“喜歡星星?”池宴隨口一問,一秒鐘之內見她沒反駁,又想起她之前發給自己的,像唾沫星子似的“星空圖”,點點頭,“行,明白了。”
雲梨緩緩擡頭,看向他,張了張嘴:“……?”
不是,你明白什麼了呀,你就明白了?
池宴你現在講話,怎麼越來越奇怪了啊……你知道這種拼命跟在你思路後面狂追,到了路口一看,你又已經換了條路走的感覺,有多刺兒撓人嗎?!!
……雲梨虛弱地開始腹誹。
池宴卻跟沒看見似的,只擡手拍了拍她腦袋,聲音放低了點兒:“去睡吧。”
雲梨卻還茫然地看着他。
小姑娘剛洗完澡,身上清甜的香氣混着沐浴露味道,頭髮也沒完全吹乾,染得他手心裏一片微溼潮氣。
長度只到膝蓋那兒的睡裙,很淺的粉藍色,方領泡泡袖,寬寬鬆鬆舒服的款式。
但可能過於舒適了。
領口精巧平直的鎖骨下,雪色若隱若顯。
小姑娘同往常一樣,毫不設防地看着他,眼裏是輕碎柔和的星光。素淨小臉掛着迷茫,卻莫名蠱着人似的,想深入瞭解一下她……的想法。
池宴喉結上下滑了滑,收回手,微挑開視線,低聲和她說:“記得把房門上鎖。”
雲梨一頓,思維被他打得更亂,忍不住皺了下眼睛,困惑“啊?”了聲。
池宴沉默,眼梢輕輕挑了那麼一下。
然後乾脆推開桌沿兒,身下椅子往側後滑了下,正面對着雲梨。
兩條大長腿大喇喇地敞着,池宴慢騰騰地俯身,視線往下壓,胳膊肘支住膝蓋,擡眼看向她,朝她勾了勾手指。
雲梨一頓。
池宴氤着潮氣的髮尾耷拉在眉骨上,脣角要翹不翹地勾着。彷彿趁着朦朧夜色,幻化成落拓不羈少年模樣的精怪。
心跳輕漏了一拍,雲梨不自覺地,朝他靠近了些,停住。
池宴盯着她,脣角勾起,鼻腔裏氣音似的笑了笑。
昏暗光線下,他眉眼間輪廓陰影匿着吊兒郎當的痞氣和直白的壓迫感,聲音沉緩告訴她:“我,不喜歡晚上洗冷水澡。”
雲梨:“……?”
雲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