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啊，高祖皇帝是開國的帝王裏最不像英雄的英雄。你讀史的時候，肯定覺得高祖還不如漢武有魄力吧？但你呢別小看了高祖，他活着的時候，呂后可沒能耐專權呢。”
“項羽、韓信、英布、彭越等，這些人都是當初的人傑，可最後卻不都栽到了高祖手裏嗎？這些題外話咱們以後慢慢說，就先說說高祖這個最不像英雄的開國之君，都不用害怕外戚專權的事情吧。”
“無論如何，高祖是開過的帝王，他的威望和權力都是其後的帝王不能比擬的。即便高祖經歷了白登之圍，國內誰敢說個什麼？但是孝武帝在馬邑之謀之後，國內的反戰情緒和言論大爲高漲。”
“這便是第一，開過之君和繼任之君的威望差距。”
“在高祖駕崩之後，惠帝做皇帝的時間太短了，惠帝沒了之後，主少國疑，呂后便是漸漸掌握了權力。再之後，呂后一死，忠於漢室的老臣便清算了諸呂。大漢朝的天下，還是劉家人的。”
劉昌明白了幾分，“孩兒明白，這就是外聖內王，王霸之道雜糅之，纔有如此多忠於劉家的人。”
劉琮欣慰地笑了，“說得好，之後的各個外戚，爹也不多說了。都是那個道理，咱們聊聊當今。你覺得你爹會不會被外戚控制呢？”
劉昌想了想道，“父王抵禦曹賊南下，又滅了江東孫氏，威服交州士家、奪取曹氏淮南，開拓南中，遠征海外，建制開國。若是再滅了曹操和劉備，那父王就是堪比光武的開國雄主，即便如今，以父王的威望，自然是不害怕什麼外戚的了。”
“那你呢？你覺得你繼位之後，你會不會被外戚掣肘呢？”
“母后應該不會吧，再說了，孫家的身份過於尷尬，沒人會支持母后吧？”
劉琮搖頭道，“兒子啊，爹跟你說，所謂外戚，指的不只是你母后，或者說，指的根本不是皇后或者太后一人。他們是一個龐大的羣體。”
“就說你母后吧，若是爹死了，你母后專權，他是你娘，周瑜、魯肅等江東臣子會不會支持你母后呢？肯定多多少少會考慮你母后的命令的。假設這股力量形成，這就是外戚集團了，再看看你其他的兄弟。”
“耀兒背後的蔡家，涅兒的哥哥鄧艾，還有陳照，這些人都是外戚，尤其是蔡家，很有潛質成爲掣肘帝王的龐大外戚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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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有人支持了，就是沒人支持，你能反抗你親孃嗎？你舅舅孫權到現在還被爹圈禁着呢，但是孫家的其他人呢？他們就沒別的心思了？若是爹死了，他們會自己向你娘靠攏，會自行幫助你娘形成勢力的。”
“現在，你還覺得你娘沒人支持？”
劉昌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又看向了劉琮，“父王，那我該怎麼做呢？”
“啪！”
劉琮敲了個響指，“簡單，爹告訴你，作爲君王，你要掌控三樣東西。軍權！財權！輿論權！”
“別看爹在朝堂上說話那麼好使，那是因爲你爹手底下的軍隊，要是爹沒軍隊，爹就跟你許昌的伯伯一個下場了。有了軍隊，才能保住錢糧，有了錢糧，才能維持軍隊的運轉。這是一個循環，至於輿論權，爹跟你說，你要有幫你自己說話的機構，光憑讀書人，他們能把你賣了還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呢。”
“從根子上先杜絕女人干涉朝政，然後嘛，就得看後人們自己的本事了，如果掌握了軍權、財權、輿論權，再有一幫忠心耿耿的臣子輔佐，還不能把朝堂玩明白，那也就活該滅國了。”
劉昌懵懂地點了點頭，“爹，那行政權呢？這就都不管了？”
劉琮捏了捏兒子的臉蛋，“你還是沒明白啊，掌握朝堂靠的是實力，當有一個臣子，一邊掌管着國家的錢袋子的時候，一邊還跟軍中將軍們交好，那他即便在朝堂上沒什麼話語權，你都得趕緊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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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在朝堂民間都很有威望，但是關於錢糧和軍隊的調度，還得請示於你，那這個人你就放心用，他只是名聲大而已。”
“可這跟我娶不娶周姐姐有什麼關係呢？”
“哎呦！”
劉昌剛問完，劉琮便在他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爹這一代，孫家和蔡家的根基深厚，爹會想辦法幫你解決了。你這一代，絕不能再娶世家之女子了。告訴你，即便不是周家的女娃，爹也會給你找個別家的，但他家的勢力一定不會強。你的太子妃，只能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
“你可以寵幸、寵愛你喜歡的女子，但你要更愛你的國。不能像靈帝一樣，讓何進一個屠夫都能把持了朝政。”
劉昌摸着腦袋繼續問道，“爹，那若是孩兒死的時候，兒子還小呢？”
劉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你就該學學孝武皇帝，無論是誰，無論你有多愛，一塊帶下去吧！”
劉昌想了老半天，突然笑出了聲，“父王，你說的孩兒記下了，孩兒以後也會這樣教導自己的兒子。”
“哈哈哈......”
“臭小子毛都沒長齊呢，就想着要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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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劉琮伸手抓進了劉昌的嘎吱窩。
“咯咯...癢...父王，咯咯......”
父子倆打鬧了一會，劉琮又開始處理奏疏，期間，還是會時不時地教導一下太子劉昌。
“困了？”一整天，劉昌都是在劉琮的偏殿度過的，用膳也是跟劉琮在偏殿用的。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了，劉琮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劉昌打了個哈欠道，“父王，着批閱奏疏也太累了吧？”
劉琮白了他一眼道，“這才哪到哪？等你當了王，你得比孤更忙，孤廢了丞相，軍國大事，皆是繫於君王。楚國的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你今之時體驗在偏殿待一天而已，這可沒你平日裏玩鬧舒服。”
說着，劉琮放下奏疏，“不過也該準備了，咱們父子勤政，可後代子孫，未必人人會如此勤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