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老太婆一臉不屑:“我們老餘家有人來不就行了?生了個丫頭片子,還當她是皇后娘娘呢?”
“你把你寶貝兒子當皇帝,她可不就是皇后娘娘嗎?”李純靈整了整衣領,好整以暇道,“少在這給我胡攪蠻纏,再不走,一會我讓保安拖你走。”
“你!……”餘老太婆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給我等着!”
說完,她用惡毒的目光看了李純華一眼,似乎已經想好了怎麼對付她。
李純華下意識將自己抱成一團。
餘老太婆走後,李純靈將雞湯放在桌上,示意她喫。
“姐,我想喫燒烤。”她糯糯道。
李純靈雙手環胸,以1米75的身高睥睨坐在牀上的產婦:“給你臉了是吧?”
“你答應過我的……”李純華都快哭出來了。
李純靈冷笑:“姓餘的還答應了一輩子對你好,他做到了嗎?我只不過答應你一頓燒烤,現在不叫你喫,你是不是還想跟我算賬?窩裏橫的東西。”
李純華瑟縮了一下。
碗裏雞湯清澈,味道卻濃厚,裏面還放了紅棗枸杞等溫補物,房間裏香氣四溢。
李純華默默喝湯,不敢講話。
房間裏沉默蔓延。
……
……
李純華一邊喝,一邊偷偷看李純靈。
李純靈坐在窗邊,翻看她的各項身體指數報告。
李純華忽然有種小學生被家長翻看作業的窘迫。
“姐,那個……妞妞的姓,是怎麼回事啊?”她開口。
一開始李純華覺得,李純靈之所以讓妞妞姓李,是爲了出那一口惡氣。但現在想想,李純靈又不是她。她這個姐姐,做事一向目光長遠。
“你女兒跟你姓,有什麼問題嗎?”李純靈頭也不擡。
李純靈神情不安:“就是,不合規矩情理……”雖然不知道姐姐想幹什麼,但她嗅到了姐姐要放大招的氣息。
“哪朝的規矩?”李純靈邊看報告,邊淡淡道,“按我國律法,孩子可以跟父或母一方的姓氏。按醫學,卵子的體積遠大於精子,卵子每月只有一個,相較之下精子並不值錢。而你還提供了珍貴的子宮,懷胎十月冒着死亡風險誕下後代,你的後代隨你的姓氏,難道不應該?”
姐姐現在是文化人了,她從律法給你講到醫學,從醫學又給你講到情理,誰還能說她不講理不成?反正李純華是不敢反駁。在她面前講這村那鎮的‘老傳統’,總覺得自己像未開化的山頂洞人。
她跟李純靈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們都已青春期了。
那時的姐姐名字還是‘邵靈’,剛從有錢人家換回來。她穿着知名貴族學院校服,黑色長髮濃密,看着乖,卻打着黑色耳釘,連表情也都淡得恰到好處,既不太冷淡,也並不熱絡。
李純靈的到來,把她襯托得像鄉下柴火妞。爲此,她沒少跟她對着幹,但李純靈從來也不搭理她。後來她鬧得過火,被李純靈狠狠收拾了一頓,從此再不敢造次。
除了仙去的老爸,其他人對她,似乎都是敬畏居多。
她目光忐忑。
她這姐姐無論是從前當校霸,還是現在成了文化人,她身上那股子蔑視傳統風俗的、特立獨行的勁兒,都從未消失過。
李純華瞪大眼。
是、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她遲疑着,猶抱着僥倖心理。
“我的意思是,離婚。”李純靈的話,戳破了她的僥倖。
“可是,太突然了。”李純華心裏很亂。
雖然今早鬧得難看,她也想過離婚,可妞妞纔剛出生……離婚帶孩子的女人,以後還能有什麼好?而且,大哥大嫂能同意嗎?
想起刻薄的大嫂,李純華本能抗拒。跟大嫂生活又能有什麼好日子?那女人可是把家裏的一切都看成是她兒子的,她都能想象,自己要是帶妞妞回去,家裏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李純靈說:“人生漫漫幾十年,你跟他們一起生活,大大小小的委屈少不了,更何況,你現在已經成了餘家眼裏的敵人。”
“我、我心裏有點亂。”李純華抹了一把臉。對未知未來的恐懼,對孩子的責任,周圍人異樣的眼光,就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她身上。
“你可以慢慢想。你是一個媽媽,應該知道怎麼選擇纔對孩子最好。”
說完,李純靈便坐在窗邊,默默喝起了青梅子酒。
李純華知道,姐姐放鬆的時候會喝青梅子酒,一旦進入這個狀態,那便不會再與她討論正事。
她聞着那熟悉的淡淡青梅香,心漸漸平靜,發呆似的看着襁褓中孱弱的女兒,想着她們未知的命運。
……
……
猩紅光點環繞的世界。魔域,宏偉廣闊的宮殿內。
衛長淵靠坐在巨大的魔獸王座上。王座旁邊,放着另一尊較小的王座,只不過它的主人,永遠也無法利用它來彰顯權威了。
長輝低頭侍立在旁,眼觀鼻,鼻觀心。仔細看就能發現,相比長輝往日的從容,此刻他的神態與氣息都是緊繃的。
衛長淵忽的掃了長輝一眼,見他沉默依舊,手指便不耐地敲起了扶手。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跟他談起她了。
爲什麼不說起她呢?
“長輝。”
“是,少主。”長輝將頭埋得更低。
衛長淵就笑了。
別人常用顫音尊稱他爲“魔主”,只有長輝,他是他起於微末時的下屬,私下無人時,總是與旁人不一樣的。
通常他和他在一塊時,還有一個女人,總與他們形影不離。看到他,衛長淵就會想起他們仨征戰的時光。
所以那女人沒了之後,他便將他丟去了魔界邊疆。
看不到,就不會有念想。
但今早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想來殿堂上坐坐。
他不愛管瑣事,這座接見朝臣的殿堂,早已不用了。這當初也不是他想建的,只不過那時她爲別的女人煩心,他便承諾,以後給她搞個平起平坐的位置。
有王座當然要有宮殿。
只是,此時身邊那空蕩蕩的位置,看了真叫人惱火。
所以,這該死的長輝爲什麼還不提起她呢?他難道一點也不想跟他敘敘舊、拉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