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不見,對方氣色紅潤,看着精神也好了許多。
休養的不錯。
蘇芩驚訝過後,很快就恢復了淡定。
閔夫人眉裏眼裏都是明顯的喜悅,趕緊擡腳走了過來。
“終於又碰上了,我還說要挑個時間,專門去拜訪你呢。”
言語間閔夫人彎開一抹笑,優雅動人。
“想好好謝謝你兩次救了我的事情。”
“閔夫人不用客氣。”
還是那句話,她丈夫閔先生,早就謝過了。
蘇芩客氣地點點頭,視線卻若有似無地落在對方手上。
那個身材高大的外國人看了她一眼,應該是認出了她,伏在閔夫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果然閔夫人很快一臉驚訝,擡了擡手中的錦盒。
“你也喜歡這個嗎?”
言語間,似乎有點躊躇爲難。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按理說,送你一件小禮物也沒什麼。
只是這個……”
她淺淺嘆了口氣,主動握住了蘇芩的手。
“不如,我們坐下來聊一聊?”
大概覺着自己這個要求有些突兀,說完之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冒昧了,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別的安排。”
蘇芩眉梢微動。
視線滑過對方手裏的盒子,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可以。”
安靜的小卡座,每人面前一杯咖啡。
閔夫人收斂了開心,眉宇間有點小小的惆悵。
“實不相瞞,其實我想找你,一來是想表示感謝,二來……還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她跟閔夫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舟山別墅大門外。
對方直言,是去找人的。
找商雲錚打聽消息。
蘇芩心下微動,“您沒見到商總嗎?”
提到商雲錚,閔夫人想到什麼,目光暗了暗。
“見到了,也跟他打聽了我想找的人。但是……”
目光一瞬間暗淡了下去,閔夫人端起了面前的咖啡。
沒喝,就那麼拿在手上,手指居然有些顫抖。
“他告訴我說,那孩子已經沒了,可我……”
嗓音哽咽,她幾乎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剩下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蘇芩默默抽了一張紙巾給她,心底陡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怪異。
好不容易等到閔夫人情緒穩定下來,她才小心翼翼地追問道:“不知道夫人要找的人,名字是?”
“蘇芩。”
“小姐在商雲錚商總身邊多長時間了?
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難道那個孩子真的就……沒了?”
蘇芩:“……”
何止聽說過,簡直太熟悉了。
心緒劇烈翻涌,她差點穩不住情緒。
“不知道夫人爲什麼要找她?”
蘇芩可以保證,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裏頭,絕對從來都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閔夫人聞言,笑的寂寥。
“爲什麼?
因爲……她是故人之子吧。”
一句故人,成功讓蘇芩有些明白過來。
大概這位跟許念卿一樣,也是母親在世時的哪位閨蜜吧。
難得她還能掛念着當年的情誼,想着來找一找自己。
蘇芩斟酌着語氣,還是開了口。
“閔夫人,有心了。”
“只是當年的事,已經已經發生了,那也無力改變。
您……節哀。”
閔夫人表情怔怔的,打開了盒子。
失神一般地盯着裏頭的項鍊看,好半響後,才喃喃低語。
“他的孩子……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沒了呢?”
氣氛有些沉悶,蘇芩沒細究對方的遺憾,也沒再多問什麼。
跟着嘆了口氣。
“所以夫人拍下這條項鍊,是想留作紀念嗎?”
如果不是許念卿提起,她都不知道,這條項鍊居然跟已經去世的父母有這麼大的關係!
“蘇小姐的母親有您這樣的朋友,也是她的幸運。”
這話,是蘇芩代替自己母親說的。
逝者已逝,況且過去了這麼多年,還有人能夠記掛着,的確是一種幸運了。
原本以爲這個話題會到此結束,哪知道閔夫人稍稍愣了一下,繼而搖了搖頭。
“不是,我跟她母親,從來都不是朋友。”
她苦笑了一下,神情異樣,“那個女人啊,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嫉妒的人了。”
撫摸着項鍊,她滿眼苦澀。
“既嫉妒,又羨慕。”
像被什麼東西擊中腦海,蘇芩一下子就懵了。
猶如被一盆涼水兜頭澆下,眼神瑟縮。
小心翼翼。
“冒昧問一句,閔夫人……是京都人嗎?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還是……”
蘇芩的這個問題有些逃脫。
閔夫人從悲傷裏頭抽離出來,眼帶不解。
“我確實是在京都出生,夫家也在京都。
有什麼問題嗎?”
蘇芩:“沒,隨便問問而已,冒犯了。”
觀氣質識人。
眼前閔夫人一身滲入骨子裏的優雅,一舉一動間的貴氣,一看就是從富貴窩裏頭養出來的。
就像商雲錚,那種與生俱來的東西,後天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可這樣一個人,怎麼就跟她的父親有了牽扯?
那不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嗎?!
除了一身過人的醫術之外,再什麼都沒有。
纔會被蘇家各種看不起。
而且從閔夫人的話裏行間不難聽出來,她跟自己父母之間的牽扯,還是感情糾葛。
富家女跟窮小子之間的愛情故事?
不是不可能,但總覺着,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蘇芩還處在震驚中沒能回過神,閔夫人卻從往事的傷神中徹底脫離了。
再看手中項鍊時,眼神格外複雜。
“其實留着這個,也沒有太大的意義,無非是自我折磨罷了。”
自嘲一笑,“終究是我的妄念而已。”
合上蓋子,推到了蘇芩面前。
“既然你也喜歡,說不定是冥冥之中的另外一種緣分。”
長長地舒了口氣,她最終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遺憾。
“送你了。”
“如果你什麼時候來了京都,請一定記着要來找我。”
京都?
因爲還有別的用處,蘇芩沒有拒絕對方的饋贈,收下了項鍊。
至於京都?
她覺着,自己大概不會有那個機會去了。
心裏這麼想着,嘴上應的客氣。
“一定。”
想了想,誠心誠意點點頭,“謝謝您。”
以爲還要費一番波折,沒想到最後這麼容易。
閔夫人擺擺手,目光朝蘇芩身後看了看,笑容加深。
“找你的人,來了。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蘇芩:“?”
詫異回頭,恰好對上田七職業化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