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北國諜影 >第三十一章 糟錢兒咬手
    “早晨!”

    溫老六一哆嗦,生怕自己這外甥女兒聽着了什麼。

    溫婉一攬自己舅舅的胳膊,把人拽到外屋地:“舅,我可都聽見了。”

    “小蘭……小婉啊……”

    溫老六一緊張差點沒把自己外甥女真名叫出來,怯生生問了一嘴:“聽見啥了,可不敢胡說。”

    “胡說?”溫婉責怪的盯着自己親舅:“我是怎麼跑到黑龍江的您最清楚,要是沒有大虎,進了山也得死在山裏,他的本事我知道,您說實話,是不是用這本事掙錢了?”

    溫老六實在扭不過,再次將溫婉拉到院子裏,將自己女婿隔絕在聲音之外,壓低聲音說道:“你聽舅說……”

    自打溫婉出嫁,溫家本該依靠那五十塊銀元的彩禮錢過上充實卻不富足的日子,可人想過好日子的心哪有頭兒啊?

    地保這個時候找上了門兒,以都知道大虎腿腳利索、體格好爲由,讓大虎進山幫着接一趟人,說是從奉天來的,得領着這些人順山脈進入的黑龍江地面。當然了,走的可不是官道。

    最開始溫老六也不敢,可聽到地保說起:“一個人五十塊銀元。”端着小雞兒燉蘑菇湯泡飯的他,直接掉進了錢眼兒裏。

    那叫錢啊!

    喫過小雞燉蘑菇,誰願意回頭去喫苞米茬子粥?

    要是對方有倆人,不等於自己多了兩個外甥女兒麼。

    回家一商量,大虎眼睛都冒綠光,吵着:“爹,你放心,在山裏沒人能追上我。”應下了差事,當天夜裏出發,幾天之後,疲憊不堪的大虎領了四個人回來。

    直到這四個人離開,溫老六還覺着自己是在做夢,但手裏沉甸甸的二百銀元卻在時刻告訴他,這是真的。

    於是,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溫家草房扒了蓋起了瓦房,原來只有破狗窩的院子也都重新弄了,豬圈、牛棚,全建起來了,牲口是一趟一趟往院裏進,不客氣的說,原本週圍看不上他們的媒婆進了屋得陪着笑臉纔敢開口。

    那叫一個財大氣粗。

    地保因爲露富的事罵過溫老六一回,再不罵他,隔壁的院子都快被買下來了。溫老六也聽話,自此打住,替地保來回接送人的生意依然做着,也讓倆兒子辭了林場子裏的工,一家過起了有酒有肉的生活。

    “舅,你說,多少錢?”

    老溫笑了,他覺着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誰聽見了錢也走不動道兒:“城裏的日子也不好過吧?沒事啊,外甥女兒,有你舅呢,等你們回家的時候,我把彩禮一分不留都退給你們,就當你舅啊,和你們小兩口借了點本錢做買賣了。”

    溫婉恍然大悟:“我說你怎麼問這回回來住幾天呢。”

    那哪是準備留人啊,是準備攆人!

    免得人多眼雜,失了地保的信任。

    “可不是麼。”

    “小蘭,你當年惹下了那麼大的禍,舅沒說別的吧?是不是踏踏實實讓你在舅這兒躲着?只是,這回不一樣了。咱可不知道那幫都是什麼人,鑽了一趟林子個頂個瘦的和刀螂(螳螂)似得,有的還有槍眼兒,身上都是血,這要沒你兄弟,他們這夥人一大半得死山裏。”

    “你說,舅敢讓你觸這個眉頭麼?你這兒還懷着孩子呢。”

    這一秒,溫婉已經肯定溫老六接觸的並非是自己人了,她只憑一點就能斷定,那便是自己人絕對花不起這麼大的價格。一個人五十銀元啊,溫婉當年把自己賣了也就賣了五十!

    “舅,你知道自己這是幹嘛麼?”

    溫老六用一張標準的農戶臉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江湖上那點事唄。”

    “這不是江湖!”溫婉慎重的提醒道:“舅,我明明白白告訴你,當您覺着這錢好掙的時候,已經讓錢咬了手了。您不是提我當年的事了麼?”

    “那現在我就和您說,您這事百分之百比我當年還嚴重!”

    “要錢還是要命,您自己思量吧。”

    出事了。

    溫婉本能的感覺到事態嚴重性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否則城裏的人無論是哪方面的都不可能花這麼大精力往外跑。那可是整整六百銀元啊,十二個人都夠組建一個外圍特工小組了,哪有這麼成組成組往外撤的!

    她看了眼根本望不着的北滿,心思早飛了回去。

    可她也不能這就走啊,怎麼不得等大虎從山裏回來?

    正等着,關爺打門外火急火燎的帶着耳包走進了院落,身旁的溫老六見狀直接迎了過去。

    “老六!”

    那人鬼鬼祟祟的在門口站住,拉開了和溫婉之間的距離後,盯着這個女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事情有變。”

    溫婉一轉身,回屋了。

    既然人家不讓聽,又死皮賴臉的在院裏站着幹嘛呢?

    回至屋內,二虎和老許聊的還是牌局上那點事,沒過幾句,他倒是把嘴撇起來了,不管說什麼,許銳鋒都用一句:“我不耍錢,你說那些事咱上哪知道去?”來回答。幾句以後,二虎自以爲探出了這位走垛姐夫的底,以半個江湖人身份自居的他,始終覺着壓這個男人一頭,囂張氣焰愈發明顯。

    “姐夫,人生匆匆數十年,你得及時行樂啊。”

    “姐夫,牌局雖然不關乎生死,但是牌局上有超越生死的勝負欲。”

    “姐夫,小小的四方桌上盡是人性,輸急了傾家蕩產、賣兒賣女的比比皆是,精彩極了。”

    “姐夫,你啊,這輩子白活啦。”

    白不白活的,許銳鋒自己心裏明白,倒瞧着眼前這二虎有點像是糊塗蛋,明明深陷泥潭,卻總覺着別人一身污穢,還以身爲江湖人的身份翹起嘴角……許銳鋒似乎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個握着槍可以打遍北滿的左手槍王,如今看來是何其可憐。

    門外,溫老六犯難了。

    “老六,你倒是給句準話啊,我這馬車都給你借來了!”

    地保急的直瞪眼,頂着雪後的凜冽寒風站在那兒,耳包上的毛絨被吹的不停亂顫。

    他們約定好的計劃變了,從十二個人變成了二十一個,由之前兩架馬車就能幹的活變成了三架,這還的把人擠在車上纔行,問題是,溫老六去哪找第三個車老闆子?

    大虎和二虎是打山上林場子裏練出來的這身本事,平日裏馬車上拉的全是原木,這才能駕車在山間行走如飛,這份能耐整個鄉下也只有他們倆有,老溫都不行……

    “關爺,您這麼急讓我去哪再找一個車伕,我家一共倆兒子的事,您是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