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假？這怎麼可能！但這些時日所經歷的一切，又過於魔幻，就像是一場離奇的夢。
強大到詭異的蟲族，難以置信的星際級科技，世界忽然間的離奇轉變，還有林森如果說，這一切當真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反倒更令人能夠接受。切斷記憶的技術，也可以解釋爲何他們對真正的現實全無印象。
難道，眼前的世界，當真只是如夢想世界這般的存在所創造的另一個虛擬世界？
“不，這不可能。”重新冷靜下來的趙飛燕，看着林森緩緩搖頭，“這個世界，不該是假的。即便是我的老師，這個世界最爲瘋狂最爲激進的科學家，也從未認爲這個世界是假的。他只是認爲，我們的大腦，是根據自己的理解來詮釋這個世界。簡單地說就是，現在展現在你面前的世界，不是真實存在於你眼前，而是你腦中的世界。現在眼前看到的，不管是你的身體、桌上的一切、對面的我，都不是存在於你身外的真正面貌，而只是你的大腦所認爲的本相。換句話說，因爲你的大腦認爲世界是這個樣子，所以它就是這個樣子，認爲它真實存在，它就真實存在。”
林森苦笑：“可我現在當真覺得，這個世界魔幻得就像是假的。我鑽入了一個牛角尖，所以想請你幫我拉出這個牛角尖，向我證明，這個世界並非虛擬。”
趙飛燕一時愕然。證明？她一時之間，還真無法找到這種證據。
“對於人類感知來說，虛擬世界似乎當真與真實沒有區別，尤其是在切斷記憶之後。但事物所謂的真實，並不只是取決於我們人類的感官。我們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並不代表着它就不存在，科學的發展，正在用各種理論、各種技術，去探知以往我們所不能感知到的東西、去糾正以往我們單靠感知而理解的錯誤。真實的存在，並不以我們人類的感知爲轉移，它就在那裏，只不過我們人腦的神經反射，能通過某種途徑讓我們接觸到它的某一方面而已。人類的感知，是接觸真實的途徑，而不是創造真實的能力。在這個世界，我們能以各種理論、各種試驗、各種方式，去證實、去驗證，但在虛擬世界，做不到”長篇大論說完，趙飛燕終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找到了將林森拉出牛角尖的理由，也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
一切皆假，這個想法委實過於荒誕了，比沈光遠最荒誕的猜想還要荒誕。
林森似乎終被趙飛燕所說服，不再討論這個話題，微笑着將言談轉向其他，在勸說後者不要再全心沉溺於時空的研究而該享受爲日不多的美好世界後，將其送別，最後又叮囑不要將今日所談透露於任何人。
雖然尚不清楚，完美的虛擬世界與量子意識的真正結合，會誕生如何不可思議的事物，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他林森，絕對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點。無論是爲了量子意識的真正突破，還是要依靠他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爲所圖爭取時間，歐陽虛彥與沈光遠都不會讓他早早地犧牲。
“我的希望還在，我還有時間。莎莉，如此真好。”絢麗陽光之下，林森牽着懷特邁恩的手，在屋外漫步，他的心中，重新充滿了希望。
如林森所料的那樣，沈光遠在驚悉林森可能的結局後，不敢稍有拖延，立時向歐陽虛彥進行了彙報，後者毫不猶豫地指示沈光遠，非必要不再讓林森進行試驗，所造成的損失，由更多的試驗體去挽回——儘管這很可能無法全然做到。
沈光遠找林森的本意是想減少所謂的試驗體，卻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圈下來，原本的目的未能達成不說，反令歐陽虛彥一下子將試驗體的數目從原定的萬餘飆升到了數萬。
“質量不夠，便用數量去湊。錢，不是問題；人，也不是問題。沈光遠，收起你悲天憫人的那一套，你不是那種人。你更該清楚，若我們未能實現目標，這裏的人類將沒多少可活。即便你真想仁慈，也該清楚一千萬與幾萬、幾十萬，孰輕孰重。”
歐陽虛彥的話，令沈光遠無言以對。的確，若是沒有足夠的成果，拋卻他們的所求不說，這裏的人類只怕很快就會被聯邦所拋棄。那麼留給庫倫行星人類的道路，只有在蟲族肆虐下徹底覆亡一條。
若是多幾個擁有林森那般預見未來能力的人類，該有多好。或者，他也可試着通過大量試驗體來摸索出減輕這種副作用對人體傷害的方法？如此一來，林森的結局即便仍無法改變但至少會被延後？
一念及此，沈光遠的雙眸立時閃亮。
希望還在！
“將所有的癡呆試驗體全部投入新的試驗，馬上！”
沈光遠的命令，讓一衆助手愕然。拿已然癡呆之人繼續做試驗？這還有意義？量子意識即便在癡呆者身上展現，他們又如何能得知？
沒有人知道，此刻沈光遠的所求再非量子意識的進展，而只是爲了研究它的副作用。至於癡呆者再次經歷試驗後很可能會當場死去，早已不在沈光遠的考慮之中。在他眼中，癡呆者，早跟死人毫無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