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風，捲過廣袤的平原，隱約中自遠方帶來極微的沙沙聲。
在夜視儀的輔助下，林森通過設備大幅增強的視野中已可清晰地看到如海一般的異蟲已洶涌而來。
當蟲羣終於進入重炮的射程時，震天的轟鳴，伴隨着第一聲炮響，開始響徹整片幽暗的大地。
血色十字軍的重炮，向遠方的蟲海排山倒海一般傾瀉着炮彈。
攻擊範圍內的大地，被徹底犁平，再沒有起伏的山丘、凹陷的溝壑，重炮炸出的那些巨大彈坑一個接一個，將整片堅硬的地面炸得整整凹陷了數米。
儘管還遠不能跟弧光攻城坦克相提並論，但經過聯邦科技改造的人類重炮，威力已比從前更大。
50公斤的重炮炮彈，經聯邦科技的改造，儘管重量只增加了10公斤，但集束式的彈藥令其威力平添一倍。
但這樣的武器，對蟲族來說依然不夠。
蟲子太多了。
重炮能毀山，卻不能真正倒海。而眼前的蟲族，卻是真正的。
只是蟲族也不曾想到，一直以來且戰且逃的血色十字軍，竟會在今晚擺出決一死戰的氣勢。錯判形式的腦蟲，讓蟲族在追擊中的戰線明顯拉長了，這便給了血色十字軍的重炮更多的轟擊時間。
懷特邁恩的臉上顯出憂容：“還是遠遠不夠。那些弧光攻城坦克”
林森搖搖頭，沒有說話。
是啊，哪怕是有那些弧光攻城坦克在，也依然不夠，它們的數量太少了。而沒有自由意志的蟲族，顯然不會被同伴的屍山血海所嚇退，它們依然會不顧一切的洶涌前撲，只靠這些重炮，絕對撐不了多少時間。
看着遠處如潮水一般踩着同類的殘肢堅定前進的蟲族，林森終於下達全軍開火的命令。
能量槍的射程，遠不能跟重炮相比，而此刻蟲族的進入射程，也意味着留給他們的遠程打擊時間，不多了。
一旦被蟲族近身，以其強悍的攻擊力，血色十字軍很快便會被屠戮一空，哪怕有着戰甲的保護，也擋不住異蟲能切割一切的尖牙與利爪。
血色十字軍的站隊太密集了，儘管這保證了在遠程攻擊時的最大殺傷，但也意味着一旦讓蟲族近身，他們再無有效的反擊機會。
似乎林森犯下了明顯的錯誤。按作戰常規，他們本該至少分佈兩處陣地纔對。
密集的能量彈，織成了壯觀的火網，將經歷重炮洗禮卻依然掙扎前行的異蟲徹底擊碎在潮水前沿。
但林森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一旦蟲族意識到陣型的錯誤，稍作調整後增加進攻面或者甚至直接形成四面合圍的態勢，憑血色十字軍現在的火力，再無法阻擋蟲海的推進。更不用說，蟲族還有更強大的兵種，現在只不過是因爲追擊導致的脫節令那些行進稍慢的強力兵種暫時未能跟上罷了。
戰術，是蟲族的薄弱處；臨戰變化的緩慢，也是蟲族的弱點。但這一切，都可以被如海般的數量與超強戰力所無視。
無形的腦波，很快掃過廣袤的大地。瘋狂前涌的蟲海終於緩緩退卻。
炮聲漸歇，血色十字軍發出震天歡呼。他們似乎看到了希望的黎明。
所謂的蟲族，實際上也不過如此。這樣的念頭，幾乎在每一個人的腦中升起。
遍佈外太空的衛星，早已被蟲族摧毀殆盡，如果說，人類還有什麼優勢，便是量子網絡依然存在。
儘管地面上的量子設備幾乎也被蟲族摧毀的差不多了，但深埋地底的那些依然存在，它們足以繼續支撐這遍佈全球的量子網絡。
這給了人類殘存地面的部隊更多的戰場態勢分享，也給了他們遠比蟲族更快捷更有效的指揮。
只是，單憑這些，依然不足以讓林森看到勝利的黎明，哪怕僅僅是眼前的這場戰鬥。
林森知道，蟲族也擁有強大的遠程攻擊兵種，其中一些甚至能超越弧光攻城坦克的威力，更不用說那些飛行兵種了。
當初人類的戰機集羣便是被那些可怕的飛行兵種轉眼間摧毀殆盡。
“也許，那些強大的異蟲，並未到來。我們有希望突圍。”顯然是知道林森在擔心什麼，懷特邁恩低聲寬慰，“下令撤退吧，趁那些蟲子還未調整過來前。一旦等它們形成更廣的攻擊面，我們絕對撐不了太久。”
“不能寄希望於那個。”轉首一嘆，林森又道，“莎莉，你知道我們目前最大的短板是什麼麼？”
“武器的威力不夠？沒有空中力量？”秀眉微皺的懷特邁恩說出了她的猜測。
林森緩緩搖頭：“不是。我們最大的短板，是沒有彈藥的補充。這一頓不計成本的最大化炮火傾瀉，已打掉我們近乎一半的彈藥儲備。哪怕聯邦的艦隊到來，他們也同樣面臨這樣的困境。沒有艾澤水晶與高能氣礦，聯邦艦隊不但無法打造新的戰爭機器，也無法補充他們的彈藥。儘管聯邦的那些戰爭機器，均爲能量武器，但沒有艾澤水晶與高能氣礦，他們的能量依然是有限度的。”
懷特邁恩一時無法做出迴應。在這個世界待得久了，對於所有戰爭機器的瞭解她早已透徹。
當初，正是因爲艾澤水晶與高能氣礦的缺乏，戰時管制委員會纔會製造大量的庫侖行星原始武器，而非盡皆以聯邦科技打造。只是沒想到，蟲族的到來竟如此突然，而且短短時日間便摧毀了人類幾乎所有的大都市。
能夠給血色十字軍提供補給的基地，已經不多了。
“琅琊山脈。深藏在那裏的兵工廠，尚未被蟲族發現，那裏也是離我們最近的一處基地。我們應該向那處轉進。”
拖着這樣的尾巴過去，怕是壓根得不到多少補給，反會令爲數不多的基地再被摧毀一處。只有殲滅這些尾巴，他們纔可以轉去琅琊山脈基地。
但這樣的話，林森並未說出，只是擡首望天，沉聲下令：“所有的炮火，在下一次轟擊中給我全數傾斜出去，不留任何一發。只有先撐過這個黎明，我們才能再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