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遍覆全球的狂猛轟炸所形成的極細微粒，並不會在短時間內盡落地面，而是藉助空氣飛揚、漂浮。
它們的徹底清空，至少需要一個星期時間。
星與月的光芒，透過這淡淡微塵向這個世界灑下的銀輝，變得有些朦朧，就像遮了層輕紗。
此刻林森的內心，也同樣遮了這樣一層輕紗，令他窺不清所想看徹的東西。
沈光遠一直不曾現身，這裏面一定有問題，何況連趙飛燕也已許久未能見到她的老師了，哪怕她曾因量子意識糾纏之事向其發起徵詢，也只是通過歐陽虛彥給予轉達。
至於威斯克，儘管林森與他接觸不多，似乎依然是曾經那份冷酷而刻板的模樣，但隱約中似有不同。
“你又在想什麼？”
面對身旁佳人的詢問，林森溫柔迴應：“有些東西，一時想不明白。但現在，顯然不是想那些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證你與莎莉的絕對安全。”
林森的關切，讓趙飛燕芳心泛起喜意。
一直就想跟在林森身邊而不願待在地底的趙飛燕，也知道在這種時刻不該留在對方身邊加重他的負擔，可臨別之刻問起林森所預見的未來時，不小心泄露的口風卻令趙飛燕大喜之下改變了主意。
在林森所預見的未來裏，趙飛燕是帶着簡易試驗艙跟在林森身旁的。
簡易的量子意識糾纏試驗艙，早在林森前往地球之時便已投入了應用，事實也證明，對於林森來說，這與研究所中真正的大型試驗艙並無太大區別，唯一的所慮，便是標靶。
若想進行量子意識糾纏，就必須有懷特邁恩的存在，不然哪怕意識糾纏的時間再短，林森也有迷失風險。
對於趙飛燕的要求，林森自然拒絕。儘管在地表之上隨時可進行量子意識糾纏去預見未來，對林森對整個庫侖行星來說，都是極其有利的，可他不願自己的摯愛因此冒險。
懷特邁恩不行，趙飛燕更不行。
最終，趙飛燕的一句話，讓林森無法拒絕。
“如果你不帶上我，那麼這就成爲了一個很有可能改變未來的節點，你先前所預見的一切，只怕毫無意義。”
是的，節點。林森不得不承認，即便微不足道的改變都可能引發不可測的蝴蝶效應，那麼趙飛燕與懷特邁恩的改變，誰又敢保證會引發何種不可測的變數？
爲什麼預見的未來裏，她倆會跟隨？按照他的意願，這本不該發生。難道，他的潛意識實已認定自己足夠保證兩人的安全？
懷特邁恩擁有的神奇能力，自然在一般情況下足以應對可能出現的意外，唯一所慮，便是會不會因此被歐陽虛彥所發現。
至於趙飛燕......
“飛燕的安危，你不用擔心。有我在，她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甚至，我覺得，在地底反不及在地表安全。在威斯克的身上，我感覺到了某種強大的力量，就像是曾經面對強大的亡靈時所出現的感覺。儘管我並未曾真正看到他。”
懷特邁恩的解釋，林森心中一驚的同時也終了然。
是的，正是因爲他察覺到了威斯克與歐陽虛彥的不對勁，才最終做出了將兩女帶上地表的決定。
無論是威斯克，還是歐陽虛彥，若當真因爲某個原因對兩女之中任何一個有了企圖，身在地表的他必然鞭長莫及。
“威斯克身上，擁有可怕力量？”林森發出了疑問。
懷特邁恩微微搖頭：“這只是我的直覺，具體無法形容。你知道，在虛擬世界時，我擁有洞察亡靈的能力。”
亡靈？這麼說，威斯克成爲了近似亡靈的存在？可他顯然又不可能是真正的亡靈。
亡靈，天災瘟疫，人體改造，蟲族基因.....林森的星目乍閃又滅。
林森知道，威斯克曾經拿活人做過試驗，意圖將人類改造成如同蟲族那般強悍的存在，而顯然，他的人體試驗依然不曾停止。
那麼，他是拿自己做了試驗體？
這個瘋子！
一想到自己曾經預見的未來中，那些肉身高度強悍卻喪失了自主意識的人類士兵，林森便知道威斯克的改造一直沒有停止，甚至在不遠的將來還在全聯邦進行了推廣。
可他此前絕未能將威斯克本身與試驗體聯繫起來。
看來當真不能像正常人那般去看待一個瘋子。
威斯克如此，歐陽虛彥呢？那個傢伙，又會做出怎樣的瘋狂舉動？
林森終於決定，從今往後，再不能讓懷特邁恩離開他的身側。
懷特邁恩的確擁有神奇的力量沒錯，但歐陽虛彥那傢伙一旦知道她身上所隱藏的奧祕，哪怕只是隱約猜到一點，也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做出極其可怕之事。地底便是他的世界，懷特邁恩哪怕再強，孤立無援之下也很難倖免。
顏如卿與彭雲，也許會出手相救，問題是他倆很可能壓根就無法及時察覺。而等他知道，只怕花黃菜都涼了。
冷汗自林森的脊背流下。他差點就又鑄下了大錯，無法挽救無法彌補的大錯。
“走，找個地方，展示你的真正力量，莎莉。”說完，林森又看着趙飛燕補充了一句，“這不是節點。預見的未來裏，我已看到了莎莉的真正力量。既然不想讓它成爲節點，那便必須按未來的時間線進行，直到我準備製造節點。”
泛着白光的立方體，出現在林森身前，下一刻，幽靈戰甲不但瞬間覆蓋了他的周身，也在趙飛燕與懷特邁恩的身上顯現。
三套後備，一套給了顏如卿，剩下的剛好兩女一人一套。這也是林森敢帶着兩女在身邊的底氣所在。
突然憑空出現的戰甲，讓趙飛燕一驚：“這.....你怎麼做到的？”
“這本是幽靈戰甲本身具有的功能。”略略解釋了一番，林森操控着兩女的戰甲，在深淵之中穿行。
“飛燕，看來我猜的沒錯，這傢伙的確未對顏如卿那女人死心。不然，哪會送戰甲給她。”在知道另一套後備戰甲已送於顏如卿後，懷特邁恩悠悠地冒出這麼一句話，讓林森高速行進的身形差點跌了個踉蹌。
“怎麼，被我說中，心慌了？”
看着佳人投來的嬌媚白眼，林森苦笑：“這都哪跟哪。我只是想.....算了，我都解釋了那麼多遍，你也不願相信，再多解釋也是無益。”
“你倒是解釋啊，你不解釋，又怎麼知道我不相信？”一臉魅笑的懷特邁恩習慣性地想伸手扭林森的腰肉，卻發現被堅固的鎧甲所擋住，忍不住嬌嗔地跺了跺腳。
“看來，這無賴還真可能有這不良企圖。莎莉，我倆可得防着點。你說，他原本將我們丟在地底，是否便是存着找機會跟顏如卿單獨相處、卿卿我我的打算？”
眼見連趙飛燕也加入調侃的行列，林森立時舉手投降，儘管知道兩女實際不過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也趕緊找機會轉移話題。
爲防夢想世界的衛星在歐陽虛彥的控制下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林森找了個能遮擋一切空中視線的隱蔽所在。
戰甲已卸，懷特邁恩右手一招，一道紅光匯成了電芒直射巖壁。
“赤色審判！”
轟然聲響中，電芒炸裂，巖壁之上留下直徑半尺的深洞。
趙飛燕花容色變。
她已知道懷特邁恩擁有強悍的能力，卻未曾想竟是如此神異的力量。
可這堪比高能步槍一擊的威力，又從何而來？
“十分之一的魔力。”話音方落，懷特邁恩的身上原本的尋常衣衫已爲血色法袍所覆蓋。
林森自然知道，這並非他操控復刻體身上的設置以虛擬影像的方式所爲，而是來自懷特邁恩本身的能力。
“血色法袍，也擁有在虛擬世界中同樣的力量？”
懷特邁恩微微頷首，下一刻一把精緻典雅的權杖憑空出現在她的掌中。
儘管曾在預見的未來裏，看到過這一幕，但此時此刻再現眼前，依然讓林森動容。
他那匪夷所思的猜想，也許正越來越接近事實。
權杖之上，那顆鮮豔的幾欲滴血的紅寶石，漸漸散發出淡淡的妖豔光芒，隨着一身血色法袍的懷特邁恩高舉權杖，衣衫無風自舞，猶如降臨世間的無雙女神。
權杖之上血色的光芒綻放，一把橫亙十里的血色巨劍，緩緩具現半空。
“莎莉，夠了！”
到了這裏，已是足夠。若當真讓懷特邁恩將那匯聚其全部力量的血色審判施展出來，恐怕會爆發驚天動地的可怕力量。
這一幕，自然不能當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