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的地球成了一片海[無限] >第3章 大禹治水②
    祝衡再次在下午五點三刻醒來。

    他睜開眼,盯住窗外斜陽。

    在牀上靜靜躺了兩秒,祝衡終於確認,這不是個循環。

    右手按上左胸,那裏已結了一道血痂,傷口隱隱作痛,證明着他確實被那根線捅了。

    -

    祝衡醒來的動靜,吵醒了守在門口打盹兒的陶然。

    這大少爺身子一斜,癱在地上,但還沒醒全,睡得迷迷瞪瞪的,只隱約覺察到,躺牀上那個人在動。

    陶然翻了個身,隨口一問:“醒了?”

    祝衡可能是沒料到屋裏還有個人,怔愣一會兒,“嗯”了聲。

    陶然後背忽地一僵,腦子轟然清醒過來,誰在“嗯”他?

    祝衡慢慢從牀上坐起來,起得有些艱難。

    他用掌根虛按着眼框,低喘了幾口氣,忍下左胸口帶來的痛意。

    陶然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來,看到祝衡的剎那,嘭一下渾身毛炸,見了鬼似的魂飛魄散。

    “你居然真的沒死哎!”陶然定了定神,語氣有點激動。

    什麼叫“真的沒死”。

    祝衡一愣,擡眼看他,語氣驟然發冷:“你什麼意思。”

    此刻的他像變了個人,少了一點清冷疏離,目光看起來有些狠戾,像野獸。

    讓人害怕。

    陶然乍然嚇了一跳,愣愣回話:“那根線說的啊,它倒真想叫你死,但在捅穿了你以後,它又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跟我們說你死不了,過不了多久就會醒。”

    祝衡一直盯着陶然眼睛,似乎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實性。

    陶然遲疑了一秒,他壓下心頭的不適,緩緩繼續:“所以女演員就建議我們,輪流給你守夜……”

    祝衡輕輕鬆了口氣,還以爲,他身上的祕密被他們發現了。

    幸好沒有。

    他終於收起審視的目光,打斷陶然:“我睡多久了?”

    “三天。”

    三天。

    被捅了個對穿的左胸口,心臟的所在處,一個人身上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卻只需三天,傷口就能結痂。

    這不是正常人速度。

    但在這個世界,一切不合理,都可以變成合理。

    只要他,藏起來就好。

    祝衡開門出來,空氣中飄來一陣烤魚香味,他微微皺了眉,對這股味道略有嫌惡。

    屋外空地上,衆人圍坐一桌,正喫得狼吞虎嚥。

    陶然緊跟在他後面,順手把門帶上。

    他瞥一眼桌上的豐富大餐,無意嚥了咽口水,問祝衡:“你餓不餓,要不喫一點東西?”

    動靜傳到餐桌,喫飯的衆人猛地一頓,掉筷子的掉筷子,碎盤子的碎盤子,他們齊刷刷轉頭來,臉上盡是驚詫神色。

    醒了?

    三天前那個被細線把心臟捅了個對穿的男人,此刻就好端端站在他們面前,若是忽略他面無血色的臉,別的倒是真看不出來,這是死過一次的人。

    衆人一時有些說不出話。

    祝衡沒開腔,擡頭望着那根細線若有所思。

    陶然往前走了幾步,又道:“這些我們都喫過了,沒出什麼事,好像死不了人……”

    祝衡深深看了他一眼。

    陶然聲音越說越小。

    他拉下一張驢臉。

    算了,不勸,勸也勸不動。

    這大帥哥心臟被捅個對穿都不怕,恐怕他就是餓死,死海上,從這裏跳下去餵魚,也不會喫烤魚一口。

    不喫拉倒,你不喫我喫!

    守了祝衡大半天,陶然都快餓死了,於是重新坐回桌上,跟衆人一起埋頭喫起來。

    不知爲何,在這個世界,他們似乎格外容易餓,每天喫滿滿一大盤,不一會又想喫,總也喫不夠。

    女演員最先喫完,她放下筷子,拿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然後擡起保養得極好的手腕,看錶報時:“六點了。”

    祝衡瞥了她一眼。

    這氣場,倒真有點紅遍大江南北、見過大世面的樣子。

    女演員聲音清冷好聽,落在衆人耳朵裏,卻猶如惡魔的低語。

    六點整,是那根線說的,好戲上演的時間。

    果然,她話音剛落,有道螢藍的光沿着線閃過,滋啦一聲響,冷冰冰毫無感情的機械人聲就從那根線中響起——

    【一個平平無奇的傍晚,六位飢腸轆轆的觀衆走進劇院,在劇目正式上演前,觀衆們喫下了劇方精心爲他們準備的大餐,酒足飯飽後,他們乖巧等待六點整的到來……可是現在,還有觀衆餓着肚子,所以我們的劇目還不能正常上演哦。】

    祝衡不耐煩哼了一聲。

    衆人:“……”

    你還“哼”?

    你真是大哥。

    這還沒完,衆人只看到一抹殘影飄過,那個叫祝衡的男人直直步到桌旁,抓起自己餐盤裏的烤魚,毫不猶豫往海里扔去。

    咕咚一聲。

    烤魚垂直沉入海底。

    竟是一點浮力也沒有。

    現場轟地炸了鍋,衆人原地窒息。

    “死”上癮了是吧。

    陶然肉疼得緊,跪趴在岸邊,想撈也撈不住,他望着逐漸沉底的焦香魚肉,滿臉痛惜道:“你扔什麼不好,扔喫的幹嘛呀!”

    祝衡腳下一頓,扭頭。

    他扯着嘴角,笑得毫無溫度,問了句:“這三天,上過廁所嗎?”

    陶然“嘎”了一聲,扭頭看過來,意識到祝衡在問他,搖了搖頭說:“沒,我從小便祕。”

    祝衡默了一下。

    在這長久的沉默裏,陶然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所幸,祝衡很快移開目光,掃向其餘四人。

    他眼眸漆黑,一眼望過去,含蓄又深不可測,看久了怕被他一眼看透心事。

    所以很多時候,沒人敢一直盯着他眼睛看,也因此,無人發現在他目光深處,還藏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光芒。

    衆人被他這麼看着,全都敗下陣來,越看臉越白。

    好像……還真沒上過。

    可明明,他們吃了那麼多東西的。

    衆人打了個寒顫,臉上神情裏滿是不安。

    氣氛突然變得凝重。

    二愣子陶然終於反應過來,嚶了一聲,大哭起來:“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女演員伸出做了美甲的十根手指,吹了吹落在指尖的灰塵,一臉淡定道:“慌什麼呀慌,死就死唄,反正到了最後大家都是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