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向後滾翻,身前一陣點射響起,將撲上來的身影逼退。
黃土地表一陣電光石火,黃塵飛揚。
那詭異的身影被衝鋒槍的巨大力量掀翻,隨即像壁虎一樣手腳並用地後退,貼到了二號車上,瞬間隱沒進車底的黑暗裏。
任逸瞳孔緊縮,他看清了,那個身影穿着紅裙,是個長髮披散的女人!
被捆住的流民頭領見此情景,理智盡失,用頭拼命撞地。
其餘流民也被槍聲驚醒,瘋狂哭號起來。
“救命!”
“她又來了!”
被捆住的流民也開始崩潰嚎啕。
任逸被吵得難以集中注意力,承載着“天圓地方”的黑暗在他意識中時隱時現,不由得暗罵一聲。
唰唰唰——
紅衣女拖出了殘影,像一隻靈活詭異的蝙蝠,從不同角度出現。
“大家散開!”槍聲震耳欲聾,黃芪嘶吼,胸前的機槍不斷吐出火舌。
四下曠野裏,不斷有鏢師受到抓撓發出慘叫。
火光交織,槍聲越來越密集。
啪!
兩盞車燈在混戰中突然碎裂,光芒一下子黯淡下去。
這下視線更不好了,任逸啐了一聲,抹去頭上冷汗。
“啊!!”左下方,猝不及防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任逸回頭,紅衣女人不知不覺出現在一個流民的背後,長髮披散,面容扭曲,一口咬在他肩胛上。
鮮血噴濺出無數圓點。
“‘蚩尤旗’!”一陣光芒猛然包裹住任逸雙臂。
重劍“象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劍吟錚錚長鳴。
紅衣女喉嚨裏一聲渾濁的嘶吼,身體猛然飛出,長髮與紅裙揚成一條直線,狠狠摔在地上,黃塵滾滾。
流民頭領被巨大的力道拽倒,躺在地上痛苦翻滾,左肩上撕下一塊肌肉,深可見骨,鮮血直流。
“她應該不會再起來了。”任逸鬆了一口氣。
“少東家!”鏢師們紛紛放下槍械,衝了過來。
黃芪朝紅衣女補了兩槍。
“沒事了。”任逸甩甩手腕。
“此地不宜久留,快速檢查一下車輛狀況。”
說罷,任逸掃了一眼癱倒在地、屁滾尿流的一衆流民,“找個說話利索的,問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維修師點頭,向着二號車走去。
突然。
車頂一聲怪異輕響。
紅衣女像蝙蝠一樣頭朝下倒掛着,出現在了維修師眼前。
車燈下,她的雙眼渾濁,皮膚髮青,一張塗着口紅的嘴扭曲變形,咧着滿口細密獠牙。
剛剛倒下的屍體還橫臥在地,居然又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紅衣女!
維修師躲閃不及,那女人像蛇一樣探着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弧線。
“小心!”任逸大喊,向着維修師撲過去。
距離太短,來不及拔刀!
咚地一聲兩人相撞,滾倒在地。
紅衣女詭異地擎着半個身子,層層疊疊的獠牙轉瞬而至,距離任逸只有一步之遙。
任逸本能擡起右臂格擋,紅衣女的血盆大口在任逸面前畸形張開,整個牙牀狠狠咬合在任逸手臂上。
“啊!”任逸痛苦地喊出聲,同時癒合能力暴漲,獠牙下肌肉扭曲蠕動,不停合攏新生。
“少東家!”鏢師們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衝了過來,映入他們眼中的就是這樣一幅恐怖畫面——
任逸伸直右臂站着,紅衣女掛在他身上,正吞掉他半隻手臂。
“沒有辦法了……”任逸擡頭,靜靜與那張已經死亡的面孔對視片刻。
“‘蚩尤旗。’”任逸平靜道。
“天圓地方”轉動,猝然照亮任逸腦海中的那片黑暗。
紅衣女長滿細密牙齒的喉嚨深處,驀然爆發出一陣光亮。
喀嚓!
任逸一拳揮出,指關節處傳來清脆的打擊感,紅衣女的脊柱應聲斷裂!
一聲含糊不清的慘叫。
肌肉一層層撕裂,發出布帛般沉悶的聲響。
脊椎刺破皮肉,甩了出去。
動脈斷裂,泉水般的血液從斷處噴涌而出。
束縛他的阻力瞬間消失,紅衣女失去力量的屍身掛在他手臂上,任逸張開五指,從她的背後刺出!
“現在可以說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任逸重新拎起癱倒在地的流民頭領道。
他驚恐的雙眼直直地盯着任逸,像是見到什麼比紅衣女鬼更可怕的存在。
幹張了張嘴,半天才顛三倒四講起了前因後果。
“哥幾個原來也是堡壘城裏的人,但實在過不上啥好日子,就偷着跑出來,想找個匪幫入夥。誰知道,外面的日子更不是人過的。”
“在荒野上一路流浪,啥營生也沒找着。實在沒轍了,就、就壓上老本兒,找人弄了點傢伙,打算找些落單的路人下手……”
流民頭領吞吞吐吐地,陷入回憶。
“那個女人,就是我們的第一筆買賣。”
他深吸了口氣,艱難道。
“大約是三天前,我們在一條舊公路上遇見了她。她一個人,提了個皮箱。累得快要斷氣的樣子,但還是小步小步地跑。”
“我們就騙她,說可以捎她一程。可能真是遇上什麼急事了吧,我們也能看出她不信,但她也只是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她上了車,我們就把她殺了。”
說到這裏,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充血。
“她那個皮箱子裏,全都是金條。”
吐出一口氣,他沙啞道。
“我們哥幾個想着,這回真是發財了。這女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從哪個城裏偷了東西跑出來的。”
“那照這麼說,我們也不算幹壞事吧。”
任逸換了個坐姿,面無表情。
“我們高興得不得了,想着趕緊去找個黑市,置辦點好東西。”
“就在這時候,前面路邊又出現一個落單的。看背影,是個穿紅裙的女人。”
“我們還想,這回說不定又能賺一筆,就停下了車。”
說到這裏,流民頭領的聲音開始顫抖。
“誰知道,那女人轉過頭……跟我們殺掉的那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