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執法者手冊 >第六百九十一章:心魔
    這世間人心冷漠,只有烈酒才能讓你感受到些許溫度。

    這是酒吧曾經的廣告語,但在今天深夜,霍格-福斯特對於這句話產生了更深刻的認知。

    酒吧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冷清,公司人更傾向於待在辦公室裏,若是渴了就用咖啡潤潤嗓子,他們可沒有時間在酒吧裏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將一整夜的工作量堆到第二天來完成。

    酒吧老闆很懂他的客人,知道來這裏喝酒的要麼是可以自由揮霍時間的公司高層,要麼就是丟了工作,即將被遣離第一區,陷入了人生低谷之中的失敗者,因此他經常會在酒吧門口的電子招牌上留下一些自己從網上覆制下來的雞湯文案。

    對於純粹的商人們來說,這兩類客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出手闊綽,捨得花錢。

    前者身居高位不在乎錢,後者往往會在離開第一區前將狠狠地揮霍一次自己多年來累積下來的積蓄。

    陪酒女們同樣明白這一點。

    霍格-福斯特剛一進酒吧,她們便兩眼放光的圍了上來。

    一個看起來失魂落魄的老頭,符合她們每一個人心中對於大肥羊的定義,這類人比氣血方剛的年輕人好對付得多,往往幾杯酒下去,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至少稍稍給他們灌上幾杯酒,就能爆出不少金幣來。

    走進酒吧的第一時間,好聞的香水味就包圍了霍格,花枝招展的女郎讓他眼花繚亂,卻也讓他又一次產生了自己得到重視的感覺。

    她們似乎很明白自己潛在的客戶們需要些什麼。

    很快,一位陪酒女認出了霍格-福斯特。

    再怎麼說,福斯特家族在聯合政府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霍格過去也是這家店的常客,只是以前他來店裏的時候都有人陪着,身邊還跟着保鏢,她們根本沒有可乘之機。

    至於現在,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酒精的後勁加上姑娘們在耳邊的軟言軟語讓霍格緊繃着的神經舒緩了下來,他自嘲地笑了笑,他身爲福斯特家族的實際掌權者,竟然有朝一日會從陪酒女們身上獲取安慰——在過去,他根本不會多瞧上這些人一眼。

    烈酒很快擺滿了桌子,人們的話迭在了一起,在喧鬧熱烈的氣氛之下,他的意識也開始飄忽不定,最後變成了機械化地給自己灌酒,他看見女郎們笑得花枝亂顫,或許她們是真的想讓自己開心起來,又或者只是因爲她們能從這些酒水裏拿到一筆不菲的提成而在心裏歡呼不已。

    不過霍格已經不想再去深究那些了。

    至少,酒吧裏的氛圍因爲他的到來而變得熱鬧了起來,大家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都沉浸在快活的氣氛之中。

    他似乎有些理解家族裏那些在酒吧裏一擲千金的年輕一代了。

    有時候快樂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簡單許多,不再需要處心積慮,也不再爲了實現最終目標而謹言慎行,他只需要把錢如同雨一般撒在這個地方,就能讓很多人開心到瘋狂。

    這是霍格第一次這麼做。

    以往他作爲聯合政府司法體系的管理者,必須時刻考慮到自己的形象,而現在,在知道入選高階議會再無希望後,他只想喝酒。

    在人們的歡呼與慫恿下,把這些猶如小山般堆積在他面前的名酒喝光,就算再也醒不過來也沒事。

    在這些人的口中,他成爲了一個英明的人。

    沒有人把他稱呼爲小丑,即使他在酒精的作用之下變得口齒不清,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卻依舊能獲得其他人的喝彩。

    直到睡過去之前,霍格的耳邊都還充斥着人們的歡呼。

    再後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離他遠去了,酒精終究讓他陷入了沉睡。

    霍格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當他醒來的那一刻,宿醉所帶來的頭痛不可避免地籠罩了他,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前一秒還在他耳朵邊上喧譁着的人們都不見了,桌上的空酒瓶歪七扭八地倒着,場面只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

    空出來的地方和他褲子上,手心裏多出來了一些電子名片,上面是那些女郎的照片,她們在電子名片上留下了自己最美麗性感的一面,她們幾乎明示還希望能與霍格見面。

    霍格則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頭痛和乏力感席捲他的全身,讓他的視線變得朦朧。

    而在他身側的座位上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身正裝,與酒吧的氣氛格格不入,那個人正雙手環胸,也不打攪他,只是耐心等待着他醒來。

    緊接着,霍格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熱心市民”。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他想象中“熱心市民”的模樣,他們從沒見過,霍格卻通過一次又一次思考和分析的過程中想象出了對方的樣子。

    也正是從那一刻起,“熱心市民”就一直出現在他的生活裏。

    當他喝得酩酊大醉,當他被好友背刺,像個失敗者一樣被對方從辦公室裏趕了出來,當他每一次遇到倒黴的事時,彷彿都能在身邊發現“熱心市民”的影子。

    霍格懷疑自己遭到了干擾型能力者的襲擊,但家族裏的一些人認爲他是魔怔了。

    “哈,你休想再矇騙我了,你其實根本就不在這裏!”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熱心市民”搭話,以往他們總是擦肩而過,唯獨這一次他們離得很近,近到有機會聽到彼此的聲音。

    “是的,我不在這裏。”

    對方予以了肯定的回答,“但是你需要知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因爲我要查到你的真面目,我要讓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但這不是直接原因。”

    身邊的“熱心市民”搖了搖頭,“如果你真的這麼想,就絕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現在你應該拼盡一切地爲自己爭取到高階議會空缺下來的名額,只有失去了鬥志的失敗者纔會在用酒精麻痹自己。”

    霍格怔了怔,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覺得“熱心市民”彷彿走進了他的內心,看穿了他極力想要否認的事實,可這也讓他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或許家族裏的人沒說錯,他這是病了,嚴重到了已經能夠和內心的影子對話的程度,用心理醫生的話來說,這是精神分裂的徵兆。

    “那你呢?你又會怎麼做?”

    霍格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尋求敵人的意見,他實在不想錯過這個與“敵人”對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