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劉醫生,不瞞你說,我男人在外面養了小三,我一開始並不相信,爲這事兒還和孃家紅過臉,但後來我發現證據,才知道錯怪了孃家……”
“其實公公也知道這事兒,只是他年紀大又身患痼疾管不了,前幾天你治好他的病,他還很開心,但當得知我是借來的錢,就非常自責,說他兒子讓我喫苦,他還拖累我,不如死了算了,沒想到,他是來真的呀……”
對於這些家長裏短,劉延早已料到,所以並不喫驚,只是深感疑惑,這種事他能幫啥?
結果沒等發問,就見馬蘭芳擡起頭來,一雙眸子滿是淚水,可憐兮兮道,“公公走的太急,我想請你幫我善後……”
“啊?”聞言,劉延滿臉錯愕,畢竟這種事應該由親朋好友來負責處理,咋輪得到他?
見劉延驚訝,馬蘭芳趕緊解釋道,“劉醫生,我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禮,畢竟這是自家的事兒不該找外人,但我的情況你也曉得了,那負心漢可能都不回來,我孃家更是早說過我不離婚,就不再管我婆家的事兒,所以……”
“所以你現在沒人幫忙善後?”劉延接話道。
“嗯嗯,劉醫生,我知道你心腸好,你就幫幫我吧!他那不孝子雖拋棄了我,但公公他生前卻對我不薄,我不能讓他死的這麼窩囊……你就行行好,好嗎?”
馬蘭芳滿臉期盼地望着劉延道。
眼瞧着馬蘭芳哭花了臉,軟弱的身子骨也搭在自己身上,劉延不免激起身爲男子漢的憐香惜玉之心。
於是乾脆利落地一口應道,“行吧!我幫你!正好彩蓮姐她們也可以過來幫忙!”
一聽劉延答應下來,馬蘭芳頓時眼淚更兇了,撲在劉延懷裏感激涕零。
“好了好了,蘭芳姐,別哭了,你哭孩子也跟着哭,趕緊哄哄孩子吧,別嚇着了。”#@$&
當着孩子面,被馬蘭芳這樣抱着,劉延也是難爲情,便趕緊藉此推開了對方。
“好好!我不哭,謝謝你劉醫生!”
馬蘭芳說不哭就不哭,一擦眼淚,開始哄孩子。
看馬蘭芳這麼堅強,劉延就知道這女人沒少喫苦,心中的同情更是多了幾分。
其實,劉延不光是出於男子漢憐香惜玉的天生本能,主要的還是有一顆慈悲之心。%&(&
只有心懷慈悲,方能懸壺濟世。
劉延說道,“蘭芳姐,出這麼大事,我覺得你還是要通知下孩子爸,畢竟這是他老子。”
馬蘭芳原本想搖搖頭,可最終還是打了個電話。
結果電話沒響兩下,就被對方給掛斷了。
馬蘭芳悽苦一笑,“沒用的,一到晚上他從來不接電話,肯定是和那個狐狸精在一起……”
劉延又道,“那你給他發個信息說吧!”
馬蘭芳照做,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回信。
見狀,劉延也只能苦笑,說道,“行,反正你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全憑個人良心。”
馬蘭芳點點頭,忽然像是想起什麼,指着屋門外道,“對了,劉醫生,你吃了嗎?外面有我剛做的飯,你趕緊去喫兩口!免得一會兒忙起來餓肚子!”
劉延笑着搖頭說,“謝謝,我喫過了,你還沒喫吧,那你現在先喫飯,我去叫她們過來。”
“嗯嗯,好的,劉醫生,真是麻煩你們了。”
“沒事,你在家等着。”
說完,劉延就快步離開了馬蘭芳的家。
回到家,劉延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大傢伙,並讓魯花生帶頭負責搭建靈堂。
魯花生和馬蘭芳是同鄉人,自然不會推辭,何況還是劉延的委託。
安排完一切,劉延就去了村醫務室拿針藥。
給老爺子的屍體打了福爾瑪林後,劉延就和衆人一起忙活,連夜將靈堂搭建起來。
第二天一早,劉延又去村裏借來板凳桌椅,在馬蘭芳家門口擺起流水席。
金鳳和夏彩蓮則充當起家政角色。
還好有劉延等人出手相助,否則馬蘭芳一個弱女子,沒錢沒勢,想要操辦一場喪事,還真是難於上青天。
下葬的那天,馬蘭芳一路跪着上山,哭得撕心裂肺。
都說媳婦哭公婆,假抹淚。可劉延看得出,馬蘭芳是真傷心。
這麼善良孝順的女人,卻碰到一個負心漢,簡直是命運捉弄人呢。
劉延不由感慨萬千。
可沒想到,讓劉延更感慨的還在後面。
幾天後,村裏忽然來了一場流感。
家家戶戶的小孩都開始發燒流鼻涕拉肚子。
村醫務室頓時熱鬧起來,簡直把劉延給忙壞了。
幸好有楊翠花搭把手,每個病人都能得到及時的治療。
可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卻讓大家都尷尬了!
“劉醫生,咱孩子還要喫幾天藥呀,你看這醫療費能不能晚點給?”
“劉醫生,我的先付一半咋樣?剩下的等這個月底收了糧食賣了錢,就給你結清!”
“劉醫生,這幾天困難,我拿家裏的兩隻老母雞和你抵賬行不?”
“劉醫生……”
一時間,坐診臺前圍滿了滿臉愁苦的村民。
這些村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雖然性別年齡大不相同,但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手裏都沒錢。
沒等劉延表態,楊翠花不由激動起來,“誒,我說你們啥情況呀,沒錢看啥病?不知道咱醫務室是公家的嘛,你們這樣還讓劉醫生咋開展工作?”
楊翠花不說這話還好,一說不禁惹得村民們叫苦不迭。
“楊翠花,你是不是咱村裏人呀?不知道咱村啥條件,咱是那種有錢賴賬的人嗎?”
“是呀,有錢的都搬城裏去,沒錢的都待在村子裏,人家楊翠花早多年就去了城裏,哪曉得咱們貧窮落後哩!”
“去城裏了又怎樣,還不是離了婚跑回來,她能不曉得咱啥情況?”
“她曉得又咋地,她又感受不到,咱一年上頭只能靠莊稼地和桃子過活,人家可不需要,只要思想解放,喫喝不愁哩!”
楊翠花一聽頓時火了,嬌斥道,“你們啥意思啊?沒錢看病還有理了?現在上哪兒看病不花錢?貧窮歸貧窮,可這是看病不花錢的理由嗎?你們不要搞人身攻擊好吧!”
見雙方大吵大鬧起來,劉延及時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好了!都別說了,該治的治,有錢沒錢治好病再說!翠花姐,把掛賬的全部登記清楚。”
聞言,村民們連聲感激,可楊翠花卻驚愕了。
她小聲說道,“你沒搞錯吧?這可是公家的錢,村委會有明文規定,不能挪用一分!”
劉延淡淡一笑,“我知道,但咱這算不上挪用,沒事,你弄吧,我去和王村長說!”
離開醫務室,劉延顯得心事重重,來到桃山村也快兩個多月了,轉眼就是秋收的季節。
可辛苦一年的鄉親臉上卻沒有收穫的喜悅。
說來也是,桃山村乾旱多年,收成一年比一年減少,哪裏來得喜悅?
俗話說靠山喫山靠水喫水,這裏的村民啥也靠不住,更別提看病了!
劉延雖不務農,但身爲村裏唯一的村醫,他是深有體會。
尤其是聯想到馬蘭芳的公公,居然爲了幫家裏節省千把塊的醫藥費,而選擇喝農藥自殺!
可見桃山村的經濟環境差到了何種地步!
別的村都在村長的帶領下奔小康了,有的村甚至都發家致富了,唯獨桃山村另類。
說到底,都是王福貴這個村長不作爲!
劉延想想就恨得牙癢癢,可眼下也拿王福貴沒有辦法。
劉延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同時也深刻意識到,窮也是病,得治!
既然王福貴不行,那就只能他這個村醫來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