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巷中。
站在慶華家外的慶忌久久不能平復心中的怒氣,眼前的木門明明破舊不堪,可慶忌卻覺得這扇門異常的沉重。
幾次伸手去推,但又縮了回來,來來往往,內心糾結不已。
白啓天的話在他的耳畔迴響。
不問,便不知,不知,便不犯。
慶忌看着眼前的屋子,裏頭傳來婦人罵街的話語,多是吐槽男人有多麼不爭氣,多麼沒用。
少年就站在門外,不知道過了多久,轉身離去。
一念之間。
————
大泉背部。
邊城境外。
由於這幾日風雪交加,使得官道越發難走,商隊的行程不斷受到耽擱,走了兩天多了,離邊城還有一段距離。
今日並未下雪,可寒風刺骨,吹在人的臉上,猶如一把把利刃,想要刮掉你臉上的皮膚一樣,所以,行進依舊不易,可比起風雪交加而言,不算慢了。
越接近大泉邊境,周圍的荒漠越來越多,好在商隊備足了水源,倒不至於爲這件事兒發愁。
所有人所擔心的是食物和水源的問題,而林鏢知道,比起食物和水源匱乏,真真正正可怕的是馬匪。
大泉邊境山頭少,荒原多,草原上的馬匪那叫一個恐怖,來無影去無蹤,燒殺搶掠,猶如蝗蟲過境一般,一旦過去,寸草不生。
加上如今視野開闊,最容易被馬匪盯上,林鏢隨時注意着周圍的情況,以免遭遇不測。
雖說此次出來帶的兄弟們多,可林鏢依舊不敢放鬆警惕,江湖之間的勾心鬥角與打打殺殺,稍有不慎,那便是會丟掉小命的。
“林鏢頭……”
騎馬走在車隊之前的林鏢被一道聲音叫住,只見商隊老闆辛莊騎着大馬而來,二人並肩前行。
在這種雪地之上,騎馬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雪深,若是人走,頗有難度,所以車隊的夥計們大多數都是坐在貨車之上,任由馬拉着車走。
林鏢看着辛莊,迴應道:“怎麼了辛老闆?”
辛莊轉頭看了一眼,隨即說道:“那漢子與少女也跟着我們走了不少路了,可二人也沒說過要去哪兒,會不會是馬匪派出的斥候?想要來個裏應外合?”
林鏢看着辛莊,後者的思慮不足爲奇,畢竟林鏢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
林鏢說道:“應該不是,少女文靜,那漢子也就是個貪嘴喝酒的傢伙,賴皮,依我看來,與兇惡的馬匪扯不上關係,辛老闆放寬心就好,我讓人盯着他們二人呢,一有不妥,絕不留情……”
辛莊點點頭。
身後這一車隊的貨物可不敢出差錯,一旦遭遇不測,那就虧大發了。
“話說,辛符那小子呢……”
辛莊問道。
林鏢笑了笑,不說話。
遠在車隊後方。
李淑看着眼前這個時不時就來自己面前晃盪的傢伙,很是心煩。
無論少年說些什麼,李淑就像是聽不見一樣,一句話也不回答。
可辛符的毅力着實牛皮,就是一旁的趙恆看見,都覺得這小子臉皮有一厚。
李淑看向趙恆,後者卻是轉過頭去,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辛符的手上拿着一份糕點,據他自己所講,這是在上一個落腳點買的,水晶餅,桂花糕,反正很多。
可李淑依舊不爲所動,就連趙恆都有些驚奇,自己這最愛喫糕點的徒弟都能忍住?
一個人自言自語,一個人並不搭理。
趙恆坐在馬車上,拍了拍一旁的辛符,說道:“小子,你呀,就別想了,我這徒弟不可能喜歡你的……”
辛符一愣,白了趙恆一眼,這幾天與這個傢伙打的交道可不少,知道這貨每個好樣,於是擺擺手,說道:“一邊兒去,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你咋不上天去呢你?”
趙恆一愣,掛好酒葫蘆,指着辛符,喊道:“吆喝!你這小子……”
辛符看着他,說道:“我咋了,我咋了?咋滴?想當那過河拆橋的王八蛋啊?一看你就不是個講江湖道義的貨色,以後小爺我混跡江湖了,別讓我看見你,否則直接替天行道……”
坐在一旁的李淑也是眉頭緊皺,警惕着四周。
突然,“嗖”的幾聲,坐在車上的夥計們應聲倒了好幾個,就連行鏢的鏢局夥計,也是倒下幾個。
“有馬匪!”
人羣中一聲大喊,車隊立刻驚呼,不少人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趙恆分別看向東邊和西邊,只見兩邊皆是有騎着大馬飛馳而來的傢伙,他們穿着厚重,手持砍刀,揮舞着奔來。
原本還在調侃趙恆的少年頓時一愣,眼神中滿是慌張神色,一時之間顯然被嚇住了。
趙恆看了眼少年,搖了搖頭,終究是少年心性,嘴比啥都能。
“全體列陣!”
隨着最前方的一聲大喊,林鏢騎着大馬跑到後面,一句一句的重複。
那些鏢局夥計們抽出長刀,將馬頭對準馬匪的方向,握緊長刀,保護着車隊。
趙恆看着眼前的一幕,嘆了口氣。
馬匪的速度極其快,直到靠近,林鏢才意識到馬匪的數量,簡直比他們的人多出一倍,打眼一看,怕是有八十多人。
慢慢的,車隊陷入馬匪的包圍圈。
所有人看着這猶如大軍壓境的一幕,不禁嚥了口唾沫。
一時之間,局勢瞬間變得撲朔迷離。
待得包圍圈形成後,一個絡腮鬍子,羊皮大衣的男人騎着大馬緩緩上前,手裏拿着彎刀,指向車隊,笑問:“你們誰是領頭的啊?”
看着眼前的一幕,無人敢吱聲,此時的商隊,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林鏢看着那人,雙腳一加,騎馬上前,說道:“我是……”
領頭人看着從車隊中出來的林鏢,笑着點點頭,說道:“長得跟個猴兒一樣,怕是挨不住老子半拳啊!”
“哈哈哈……”
嘲諷的笑聲響徹荒原,大雪紛飛,見證眼前的時刻。
林鏢握緊長刀,臉上平淡至極,指向那人,問道:“敢不敢一較高下?”
男人一愣,指了指自己,滿臉的疑惑。
“我嗎?”
林鏢點點頭,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哪知領頭那人哈哈大笑,說道:“你是三歲小孩兒嗎?我們這麼多人,幹嘛要跟你單挑,你當馬匪是江湖宗師啊,兄弟們,怎麼簡單怎麼來,人,全部殺光,曉得了嘛!”
歡呼聲四起。
“大哥,好像有女的,還是個姑娘……”
此時,在領頭那人旁邊,一個漢子發現了李淑得存在,興奮的看着李淑。
領頭人一聽,滿臉興奮,看向眼前的少女,眼神當中滿是期待神色,他笑道:“帶回去,老子先來,最後是你們……”
歡呼聲雀躍不止。
坐在馬車上的李淑眉頭緊皺,準備起身,卻被趙恆拉住,讓她坐下。
李淑看着渾身氣勢一變的趙恆,不再說話。
她望向一旁早已嚇住的辛符,淡淡的看了一眼,少女心想,如果現在是他在這兒,那麼肯定會擋在自己的面前吧?
馬匪們哈哈大笑的聲音如雷貫耳,不少人早已嚇得不敢動彈。
突然,一聲巨響,衆人皆是一愣。
只見那個與領頭人彙報的傢伙,人首分離,而在他的面前,一個漢子緩緩收起拳架,看向眼前的馬匪們,笑道:“哎呦!力氣有些太大了,這頭怕是找不回來了吧?”
所有人都是看着這突兀的一幕,說不出話來,那人的脖頸鮮血噴涌而出,直向雲霄。
趙恆扭了扭手腕,笑道:“我就喜歡你們這些不要命的……”
一分鐘不到。
林鏢看着眼前鮮血屍體佈滿了荒原。
他不禁嚥了口唾沫,看向那個一塵不染的漢子。
趙恆蹦躂了兩下,喊道:“走嘍!遊歷去嘍!”
林鏢看着遠去的漢子和少女,他想起前人的一句古詩。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一卷風起雲南篇終)
【作者題外話】:第三更,跪求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