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斷壁殘垣,空氣中瀰漫着讓人噁心作嘔的氣味兒,此番天地,破敗不堪。
“老禿驢,老子着實沒想到你會是奸細......”趙三浪抹去嘴角的鮮血,方纔受的那七十二掌着實不輕,好在受住了,可狀態卻很差,如今十三境對上十三境,趙三浪多少有些危險。
老和尚俯視着趙三浪,雙手合十,佛吟一聲,喊道:“老衲法號覺根......”
“呸”趙三浪對着高高在上的老和尚吐了一口,罵道:“覺根?難道是“絕根”的絕?老禿驢,難怪你出家當了和尚......哦不,當了惡僧!”
覺根任由趙三浪亂罵,淡淡的盯着趙三浪。
有一種事情最讓人無奈,那便是無論你怎麼說,人家都不理你。
趙三浪罵的有些累了,看了眼沒有任何情緒變化的覺根,指着他的鼻子問道:“你爲何投敵?”
趙三浪有些不能理解,這大和尚看上去也是得道高僧,怎會投靠妖族?
覺根看着怒氣衝衝的趙三浪,淡淡的說道:“投敵?趙施主如何看待投敵二字?老衲早年遊歷山川,以爲佛能度衆生,三十歲參得《心經》,五十歲入道十境,見過無數的人性險惡,世人皆說妖族亂世,禍害人間,趙施主,你我皆是山上人,自知山上事,人性的腌臢與不堪早已遍佈天下,佛能度衆生,不過卻要用特殊的法子,老衲有幸去過極北雪原,之後枯坐雲南小鎮二甲子,靜等趙施主的到來......”
趙三浪眉頭緊蹙,右手握緊長劍,那劍如蒼龍,發出清嘯之聲,深知主人戰意。
“哦?等我?看來我也被人算計了啊......”
趙三浪心裏百般盤算,此事兒絕無第二個人知道,自己如何會被算計?
覺根似乎看出趙三浪的疑惑,本着出家人以慈悲爲懷的念想,繼續說道:“趙施主以爲如何?自有人能算到陰三的到來,那極北也自然有人能算到你的到來,道家卜卦,又非一人會也,天機不可泄露,可千年以來,天機不知道泄露了多少回......”
趙三浪吐掉口中鮮血,冷笑道:“一百二十年,老禿驢你可真是好耐性,我就說大泉怎會讓一個和尚坐鎮龍眼山,恐怕這也是你們的計劃吧?算計我那人,是黑袍吧?”
覺根點了點頭,說道:“一百二十年而已,不過眼一睜,眼一閉,百年光陰,白駒過隙。老衲正是見了黑袍,才知救世之法,實乃覺根之幸.......”
趙三浪冷哼一聲,大聲喊道:“朝聞道,夕死可矣。你這和尚不喫齋唸佛,反而要管凡俗三千,無爭,無怨,無悔。此等“道”不去追求,反而與真理背道而馳,且不說佛祖怪罪,你就不怕圓寂之時燒不出那舍利子嗎?”
面對趙三浪的言語,覺根只是雙手合十,淡淡的說:“我以我法救世人,佛曰,可道。覺根以一人之軀,改世間俗態,縱使圓寂火化,燒不出舍利子又如何?我來人間一趟,死後不留實物便是......”
趙三浪氣的不行,提起長劍對準覺根,大聲喊道:“雖說我趙三浪身受重傷,可我輩劍仙,從不畏懼,和尚,東海求道觀,劍仙趙三浪,向你討教幾句佛經......”
話落,趙三浪一劍斬出,劍氣縱橫三萬裏,直衝雲霄,取那和尚性命。
然而,只見那劍氣穿過和尚身軀,後者如煙般消散不見,劍氣直上蒼穹,拔高萬丈。
“鏡花水月?”趙三浪氣憤不已,指着蒼天罵道:“老和尚,與我死戰,休得用這三分天地困住我趙三浪......”
一語休矣,蒼穹之上傳來覺根的聲音:“趙施主,老衲是出家人,出家人以慈悲爲懷,待得我去冰原,自會有人與你對打......”
此話說完,已然沒了聲音。
趙三浪看着這四周,心煩意亂,惱羞成怒,再伸手揮出一劍,直向蒼穹。
小天地之外。
覺根看着手中的鉢,突然裂開一條細縫,覺根打手覆蓋在其上,擋住趙三浪的第二劍。
“十三境的劍仙,果然蠻不講理.......”
覺根看向遙遠的北方,緩緩起身,一步踏出,站在龍眼山山頂,一腳踩踏在其上,隨即飛入雲霄,離開此處。
待其離開之後,只見那屹立千年的龍眼山竟然開始坍塌,巖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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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若倩不在家,老爺子慶雲山也不在家,急着彙報情況的慶忌只得回到青華院,一進去便看到慶瑤朝着自己飛撲而來,卻因爲跑的太快,直接讓臺階絆倒,眼看就要摔出個狗啃泥,幸好慶忌眼疾手快,扶住慶瑤。
待得慶瑤站穩,慶忌還納悶怎麼了時,只覺得腿上有些瘙癢,只見那隻食墨鼠抓着他的衣服不斷往上爬,絲毫不怕慶忌,甚至過分的爬到慶忌的肩膀上趴下,雙足坐立,前肢不斷整理着鬍鬚,模樣憨態可掬。
慶忌看了眼院中,這才發現九白坐在石凳上,一如白雪。
“跑這麼快乾嘛?差點兒摔倒......”
慶忌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慶瑤就覺得難過,再加上看小吞吞如此喜歡慶忌,一時之間竟然掉下了眼淚。
慶忌還以爲自己說話語氣重了,趕忙蹲下身子,小吞吞一下子失去重心,緊緊抓住慶忌的衣服,以至於不掉下去。
“怎麼哭了?忌哥哥說話語氣是不是嚇到你了......”
慶瑤越發傷心,一下撲到慶忌的懷裏,指着他肩膀上的小吞吞,說道:“忌哥哥,是它,我追它來着,小吞吞不喜歡我......”
慶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看着眼淚如珍珠般落下的慶瑤,慶忌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腦殼,將站在肩膀上的食墨鼠一把抓走,放在慶瑤的手上,說道:“要時不時摸它的小腦殼和背部,這樣就會對你很親近了,不信試一試......”
還在哭泣的慶瑤半信半疑的摸了摸食墨鼠的腦袋,果不其然,摸來摸去,這傢伙享受的躺在慶瑤的小手心裏,“吱吱吱”的亂叫。
“真的哎忌哥哥,真的哎......”
慶忌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慶瑤的腦袋,說道:“去玩兒吧.......”
得到妙招的慶瑤歡呼不已,立馬跑到九白麪前炫耀,隨後在青華院裏到處亂跑,極其開心。
慶忌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起一個瓷杯,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初試完了?”九白開口問道。
相處這麼多天,慶忌與九白的關係好了不少,如今閒來無事也能聊到一起去。
聽得此番言語,慶忌搖了搖頭,說道:“騎射完了,剩下的就是武鬥了,定在明天,挺快的.......”
“成績如何?”
“應該過了,只要武鬥不出什麼大的問題......”
九白點了點頭,說道:“再接再厲......”
慶忌嗯了一聲,看向九白,笑道:“有勞九白姐幫忙照看慶瑤這小傢伙了......”
九白擺了擺手,說道:“無勞,以前很討厭小孩兒,現在卻很是喜歡,慶瑤很可愛......”
慶忌想起最開始慶瑤見九白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害怕,就覺得有些好笑。
“九白姐,你打算一直待下去?”
“怎麼,趕我走?”
“不是不是.......”慶忌急忙搖頭擺手,說道:“只是奇怪你最開始的初心不是不留在這兒嗎?我們說好籤訂完契約就放你自由,反正那趙前輩也不曉得......”
九白沒有回答慶忌的疑問,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在這兒擁有的感覺,是百年來未曾有的。
見九白沒有回答,慶忌也不勉強,反正自己姐姐都沒有說什麼,既然九白願意留下就留下,一介女流,出去估計也不好過。
慶忌看着玩鬧的慶瑤,突然想到一事兒,招她過來,笑着問道:“想不想給小吞吞造個小房子呢?”
慶瑤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問道:“忌哥哥你會?”
慶忌點點頭,以前和慶豐爺爺在雲南鎮的時候木工也學了不少,要不然老屋裏那些傢俱從何而來。
“不過要找木頭,等學宮初試完了,忌哥哥就給你做一個,哦不,給小吞吞做一個怎麼樣?”
慶瑤使勁兒點頭,歡呼雀躍。
九白看着眼前一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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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有座仙山,名爲蓬萊。
此山環海而立,山中青蔥竹柏,繁花簇錦,於其登高而望,可見浩然天下。
山上有座道觀,名爲求道,人稱求道觀。
觀中人煙稀少。
在蓬萊山山峯最高處,一個身着青袍的中年人盤坐於上,面對西方浩然天下,頭頂豔陽,吐納修行。
忽聽耳邊響起呼喊聲,只見一個少年拿着一張玉牌于山腰跑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喊,直到達到頂峯。
“無忌,不是告訴你觀中不得喧譁嗎?”
少年嚥了口唾沫,將玉牌遞給男人,喘氣道:“師父,你讓我看住的玉牌光澤便暗了......”
男人一愣,低頭看向手中玉牌,再看向浩然天下的方向,眉頭緊皺。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