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忌看着眼前的傅紅雪，茶水升騰的白氣輕拂少女的臉龐，微微顫動的睫毛，宛如一把毛刷，掃着白氣，看上去有些動人。
慶忌不曉得，爲什麼世上好看的女子這麼多？
“我好看嗎？”傅紅雪擡頭望向慶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就是這種朦朧感，最最動人。
“好看……”慶忌點了點頭，並未說謊，他說的是事實，只是在心裏暗道一句，只不過沒有她好看。
傅紅雪眉頭皺了皺，因爲慶忌的語氣極其平淡，似乎誇她好看，就只是誇她一樣，不過想起坊間的傳聞，傅紅雪不禁笑了笑，榆木疙瘩便是如此。
“坐吧……”
慶忌依言跪坐下去，依舊看着傅紅雪，只不過眼神平淡，沒有其他韻味。
“不怕腿被打斷？”傅紅雪淡然的將一杯茶水放到慶忌面前，笑着說道：“哪怕你是文武雙甲，慶尚書的孫子，我爹也敢找你麻煩……”
慶忌撓了撓頭，說道：“只是看着你的眼睛想起了一個姑娘而已，冒犯傅姑娘了……”
傅紅雪有些哭笑不得，當着一個姑娘的面，說另一個姑娘，這傢伙真是一朵奇葩。不過傅紅雪也知道，能讓慶忌這樣的人說出的姑娘，肯定不是一般的姑娘。
“她生的也很好看？”
慶忌點了點頭，平淡的臉上帶着笑意，“很好看，最好看，最最好看……”
“跟我比呢？”
“比……傅姑娘好看一點點……”
傅紅雪有些鬱悶，這麼聰明個傢伙，怎麼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語，她白了慶忌一眼，有些生氣的說道：“還好我不喜歡你，要不然，你今兒就走不出傅府了……”
慶忌撓了撓頭，覺得傅姑娘有些可愛。
“叫我紅雪吧，傅姑娘……蠻難聽的……”傅紅雪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茶水，輕聲說道。
“嗯，紅雪姑娘……”
傅紅雪：“……”
——————
“原來這麼傷心……”
半晌後，傅紅雪看着講完故事的慶忌，輕聲說道。
慶忌沒有說話，因爲不知道說些什麼。
徐佳人很慘，但是慶忌覺得她所愛念的，好像那麼神聖且不能褻瀆，所以慶忌不願意說什麼。
傅紅雪也沒說什麼，可是心中的哀嘆，竟是久久不能釋懷。
“後來呢？”傅紅雪看向慶忌，一個故事，自然有終末，後來，慶忌他們走了，可傅紅雪知道，這不算後來，也不算終末。
慶忌喝了口茶水，剛想自己去倒，卻被傅紅雪一把搶過來，給他倒水，沒活幹的慶忌只能繼續回答傅紅雪的問題。
“後來，好像就沒了後來，徐佳人成爲龍漢江水神，但這算後來嗎？”
悲劇的結尾，無論寫的再好都是悲劇，永遠改變不了傷心的結局，所以慶忌認爲，終末的，似乎從來沒有，結局，也沒有。
傅紅雪自然知道慶忌的意思，她將茶水放到慶忌的面前，陷入沉思，二人就這麼看着對方，眼中沒有愛慕，沒有敬仰，有的，只是平淡。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朵白花飄落而來，好巧不巧的落在傅紅雪的鬢角，猶如美人插花，很是美麗。
“其實，僅僅只是意難平罷了……”
沉思許久，傅紅雪僅僅說出這十一個字，精準且簡明。
傅紅雪說的對，其實徐佳人已然有了結局，只不過只是故事沒有“結局”，這個“結局”，便是聽故事人的意難平。
至此，慶忌頓覺心中開朗明亮，堵塞之感，徹底消失，困擾他的煩惱也煙消雲散，故事正是因爲有不同的結局而精彩，人生，正是因爲有跌宕起伏而美滿。
“謝謝……”
“什麼？”
——————
故事講完了，可傅紅雪卻沒問完，而慶忌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皇宮晚宴怎麼樣？”傅紅雪笑問。
慶忌一愣，一副驚奇的模樣，自己也沒告訴過傅紅雪吧？
“就是你想的那樣……”傅紅雪笑道。
“唐十三這個大嘴巴，早晚我要捶他一頓……”慶忌有些惱怒的說道。
“其實不用唐十三講，你入皇宮參加晚宴的事情也會流傳出來，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慶忌無奈搖頭，淡淡的說道：“其實還不錯……就是不太自由……”
傅紅雪點點頭，算是應和，沒有回話，因爲她發現慶忌和她似乎都不會怎麼聊天，或者說，慶忌就跟她不怎麼會聊天？
如果是那樣的話，確實有夠鬱悶的。
因爲不怎麼會聊，所以傅紅雪僅僅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喜歡的姑娘喜歡你嗎？”
少年端着茶杯，看向遙遠的東邊，撓了撓頭，笑道：“我哪裏知道啊……”
——————
傅紅雪以爲慶忌會走，慶忌以爲傅紅雪會送客，所以最後，二人還是這般坐着。
“你爹當真會打斷靠近你的男生的腿不成？”慶忌有些好奇這個問題，所以便問了。
傅紅雪聽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兩顆小虎牙一閃一閃的，有些亮眼，更有些可愛。
“你那麼聰明，難道猜不到？”傅紅雪笑問。
慶忌尷尬的笑了笑，自己哪裏聰明瞭？
傅紅雪不再爲難慶忌，而是開口說道：“假的，那隻不過是我爹震懾一些人的話語罷了。慶忌，你知道嗎，有些人一生出來就會被人惦記，就像我，無論我今日長的再醜，但說媒的人依舊會絡繹不絕，因爲我是傅湯的女兒，娶了我，就等於傍上了吏部尚書，之後直步青雲，你清楚嗎？”
慶忌點了點頭，這怕就是所謂的利益婚姻。
“現在就嫁人嗎？”慶忌有些不解，這是否太早了？
“我覺得你可能追不上你喜歡的姑娘……”
“爲什麼？”
“就是我覺得……”
“……”
“十八歲談婚論嫁，可吏部尚書的女兒，能早早定下媒妁之言豈不更好？不止是我，天啓很多貴族女子都是如此，一生下來的命運就被定下了，但我是幸運的，因爲我有一個愛我的爹爹……”傅紅雪笑着說道：“這樣的媒妁，我很不喜歡，很討厭，我爹爹知道我不喜歡，所以認爲接近我的男孩兒都是有目的的，比如你，慶忌，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慶忌一口茶水噴了出去，吐在地上，慌忙說道：“紅雪姑娘，你想什麼呢？是你讓我給你講故事的啊，怎麼可成了我接近你是有什麼目的呢？這鍋我可不背……”
傅紅雪哈哈大笑，慶忌知道又被耍了。
笑着笑着，傅紅雪頗有深意的看着慶忌，說道：“我要是有一天變成徐佳人那樣子，也被一個男人騙了，那該如何？能像她遇見你一樣嗎？”
慶忌點點頭，說道：“世上好人多……”
傅紅雪笑了笑，說道：“笨蛋，也就只有你這麼認爲罷了……”
慶忌撓了撓頭，並不迴應。
這下，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少年原路返回，離開了傅府。
傅紅雪跪坐在矮几前，盯着白花樹發呆。
幾分鐘後，一箇中年男人不知從何處出來，站到傅紅雪的身旁，摸了摸她的頭，問道：“喜歡他？”
傅紅雪搖了搖頭，可又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知道。
“爹，不打斷他的腿吧？”
傅湯哭笑不得，說道：“我要打斷他的腿，你不得找我拼命？”
傅紅雪抽了抽鼻子，很是可愛。
第一更，求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