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最後確實被官吏綁了過來，好在慶忌安撫了一番，這纔沒有耽誤羅世玉的治療，如今四人刺客小隊，放走一個，抓了三個，實屬不錯。但易水川和王崇德實在開心不起來，放走的那個必然會聯繫魏晉，到時候從這三人嘴裏問出的東西根本毫無價值。
易水川看着慶忌的身影，有些無奈，怎麼這麼聰明個傢伙犯了這樣的錯誤？
三人站在府邸外，各有心思。
“王府衙……”慶忌轉身看向王崇德，淡淡的說道：“我會派人跟上那個女子，你們應天府隨時做好準備……”
本來還叫苦連天的王崇德一愣，看向神情淡漠的慶忌，不禁疑惑道：“什麼準備？”
“當然是抓捕同夥的準備……”慶忌輕聲說道。
王崇德與易水川相視一眼，二人頓時瞭解慶忌爲什麼放掉那女子刺客了。
“我以爲慶少爺……”
話未說完，只聽慶忌笑道：“言而有信是吧？”
王崇德沒有說話，意思已經很是明顯。
慶忌看向舒蕊逃跑的方向，淡然道：“入我大泉，殺我朝廷命官，這筆賬可不是這麼算的，以她爲誘餌，能揪出多少魏晉間諜就揪出多少來，無論怎樣，對於我們大泉都是好的。另外一點，是對王府衙的感謝，如今我答應放走那女子刺客，相信這抓住的三人會鬆一鬆口頭，畢竟他們也知道，只要那女子刺客逃出去，從他們口中得知的消息也就不重要了，招供估計也會輕鬆點兒……”
王崇德不禁感嘆，原來眼前這位想的如此深遠，終究是自己膚淺了。
“可那三人又不是傻子，尤其是那個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頭領，既然你能想到這招，那他若是也想到這點呢？”易水川覺得慶忌的計劃還是有些紕漏，比如現在他所說的問題。
慶忌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看向一旁的王崇德，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說道：“如此的話，就只能拜託王府衙了唄……”
王崇德笑着作揖，心有靈犀。
慶忌看了看周圍，思考一番，確保沒有什麼紕漏後，看向一旁的王崇德，說道：“王府衙，後邊的收尾就交給你了，如今天啓城人心惶惶，應天府需要站出來安穩一下民心……”
王崇德一愣，這是要將所有的功勞都給予應天府？
慶忌看出王崇德的心思，淡淡的說道：“你也知曉這是爲何，功勞給來給去，不都是爲陛下辦事兒？收着吧，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王崇德立馬跪下，慶忌趕忙側身躲開。
“謝主隆恩……”
“差點兒折壽！”
之後的事情便與聽雲軒沒了關係，估計等到破曉的時候，刺客被抓的消息將會傳遍整個天啓城。
追蹤舒蕊的人，慶忌派的是蕭峯，此人認牌不認人，或者說連人帶牌一起認，只是不認慶忌他們罷了。
回宮的馬車上，易水川看着坐在自己對面閉眼養神的慶忌，憋了半天，終於開口。
“慶忌，恕我之前的偏見，之前總覺得你是小孩兒，還不能適應這種工作，可如今經過此事兒後，我對你的觀感煥然一新，隊裏的一些隊員你也別怪罪，他們的最初的心境估計與我一樣，如今嘛，與我怕還是一樣……”
慶忌緩緩睜開雙眼，看向易水川，微微一笑，說道：“易大哥言重了，慶忌心胸還沒有那麼狹窄，質疑是永遠存在的，雖然不正確，但是能理解……”
易水川笑了笑，少年老氣橫秋，說的便是這般了吧？
“回家？”易水川笑問。
“不……”慶忌揭開車簾，看向那遙遠的天邊，輕聲說道：“回宮，我想問陛下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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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陳洪軒有些勞累，或者說自從他繼位以來就一直這麼勞累？
陳洪軒看着手中的茶杯，苦思冥想，隨後便是輕笑一聲，自己這皇帝啊，當的太沒意思了些。
“陛下……”
御書房外傳來太監的聲音。
“講……”
“慶忌，慶公子求見……”
陳洪軒一愣，隨即說道：“讓他進來……”
一分鐘後，慶忌站在臺下，看着臺上的陳洪軒，就像第一次來御書房那般。
“事情辦好了？”
慶忌點了點頭，將所有情況彙報了一遍，當然，包括放走那女子刺客的事情。
陳洪軒聽後，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做的不錯，毫無紕漏與不妥，不愧姓慶……”
慶忌並未說話，陳洪軒也便不再說話，沉默，在二人之間展開，就是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還有事兒嗎？”
慶忌擡起頭，他知道，這是下逐客令了。
“還有一事兒……陛下，那個員外郎是你派人殺的吧？”
若是此時有人在身邊，他一定會認爲慶忌瘋了，當今聖上殺掉前官員？這誰能信！而且說出此話，定然要被砍頭的啊！
果不其然，當慶忌說出此話時，陳洪軒擡頭望向他，眼神之中滿是冷意，慶忌知道這種眼神，蕭峯看那斷臂刺客便是如此的眼神，究竟是不屑？漠視？還是對於生命的把控？
慶忌不得而知，因爲這樣的眼神，一瞬而逝。
“是我派人殺的……”
陳洪軒打開茶杯蓋，輕輕吹氣，喝了一口茶水。
慶忌不禁有些發愣，他猜到陛下會承認，因爲一國之君，有何隱瞞？
只是慶忌沒有想到，承認的過於直接。
一時之間，慶忌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陳洪軒放下茶杯，淡然的看向慶忌，“說說，你如何知道的？”
聽得此話，慶忌纔想起來自己該做些什麼。
“我去天水閣看過李侍郎和胡員外郎的檔案……”
“然後？”
慶忌望向陳洪軒，輕聲說道：“我發現了一個不同，便是胡雍之曾貪過財，幹了不少齷齪勾當，這與一身正氣的李侍郎完全不同，所以我不理解，爲什麼殺的二人，差距如此之大……”
陳洪軒並未說話，靜靜的看着慶忌。
“所以我問了問刺客，他說沒有……”
陳洪軒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你信刺客，不信朕？”
“可是陛下你已經承認了，君無戲言，不是嗎？”
陳洪軒一愣，不禁覺得這小子是真的鬼機靈。
“所以，陛下爲什麼這麼做？既然胡雍之爲官不正，爲什麼不早早將他處決，而是到了如今，我猜，胡雍之到死都不知道陛下您知道他做過的事兒吧？”
慶忌看向陳洪軒，眼神堅定。
陳洪軒拿起茶杯，卻發現沒了茶水，又只得放下，“每個人的生死都有價值，比如胡雍之，朕讓他多活幾年，這時才死，也算髮揮了他的價值，替朕……考驗一下你的價值！”
“考驗？”
“聽雲軒好歹是朕新建的機構，總不能讓能力不行的人擔任隊長……”
“可是……”
陳洪軒知道慶忌想要說些什麼，所以率先開口了。
“與你無關，胡雍之本就該死，貪贓不說，販賣幼女，與西城幫派勾結，早已是死罪一條，若不是你，朕過幾日也會賜死他，只不過剛好遇上，便如此做了，朕想要誰死，誰就得死……”
慶忌覺得這話不對，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反駁。
“那陛下一早就知道魏晉刺客的事情？”
這一點，慶忌最爲關心。
陳洪軒沒有說話，但慶忌知道，不說就等於承認。此時的他才曉得，原來這纔是勾心鬥角，與陳洪軒的設局比起來，自己似乎就像老鼠與貓。
這種感覺，讓慶忌很不舒服。
似乎自己做什麼事情，就像被人安排了一樣。
“朕沒那麼多的心力去算計你，這一次只爲測試，你們少年的世界，太小……”
陳洪軒拿起一旁的文書，翻開，淡淡的說道：“下去吧，既然進入聽雲軒了，這種事情，就該適應，別讓朕太失望……”
慶忌看着不再說話的陳洪軒，終究沒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慶忌作揖告辭，離開了御書房。
待得慶忌走後，陳洪軒看着手裏的文書，眉頭緊鎖。
文書上的報告讓他有些心煩。
“真是屬狗的傢伙，這就等不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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