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說得輕鬆,做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鄧雙娜連着被關在小黑屋裏學習了三天,眼睛都綠了。
越看越不耐煩,越學越沒有耐心,看到最後她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那幾張紙上寫的內容,她是一點都沒記進腦子裏。
她反而覺得這是沈清秋故意刁難新來的人。
一晃一星期過去了,鄧雙娜考試沒通過,被要求繼續學習。
她忍不下去了:“我不學了,憑啥我來了好幾天了,你們還不讓我進後廚?你們就是故意的吧?”
田麗娟不客氣地回敬:“小丫頭,你自己沒學完還想進後廚?咱們這兒哪一個不是將後廚的這些規矩都學好了才能進來幫忙的,你啥都不會,進來了也只能添亂。”
鄧雙娜:“輪得到你這個老女人來教育我?你認得幾個字呀?”
田麗娟瞪大眼睛:“我是不認得幾個字,這些規定還是沈師傅念給我們聽,我們一字不差地背下來的!你這麼年輕,應該讀過不少書吧?”
鄧雙娜一擡下巴,得意洋洋:“我可是中專生。”
這年頭,大專生都是個寶貝,中專生已經很不錯了。
何況鄧雙娜確實年輕,拿着這個學歷足夠在慶城縣找到一個很好的工作了。
誰知,田麗娟冷笑:“中專生連這個都背不下來?你該不會是讀書讀傻了吧?”
衆人噗嗤一聲笑出來,笑聲此起彼伏。
鄧雙娜臉上掛不住,加上這幾日憋屈壞了,她忍無可忍:“我不要跟你們這些鄉巴佬說,把你們老闆叫出來,還有那個沈師傅!憑啥不讓我進後廚,我是來當學徒工的,又不是來學習的。”
話音剛落,沈清秋走了進來。
她一來,衆人紛紛散開。
沈清秋笑道:“不用急着走,今天這事兒有點特殊,大家都留下來給我做個見證。”
衆人好奇了。
沈師傅最不喜歡大家在上班的時間偷懶。
更不準互相吵架掐架傳八卦。
今天這樣特別,倒是讓人看不懂了。
沈清秋走到鄧雙娜面前:“你想見我?”
“對,爲啥不讓我進後廚?”
“呵呵,你想進後廚幹什麼?後廚的規定你都沒學完,你是想來添麻煩的吧。”
“我……”鄧雙娜不知爲何,對上沈清秋的眼睛始終覺得心虛腳軟,她很快挪開視線,“那我也不想在辦公室裏背那些玩意兒,再說了,我一邊學一邊背,實踐操作起來總比死記硬背更強些吧。”
沈清秋點點頭:“有道理。”
鄧雙娜眼睛發亮。
就在她以爲說服沈清秋的時候,對方不急不緩地來了句:“可是我爲什麼要讓一個對手進入我的後廚?你真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是想來偷學的嗎?”
鄧雙娜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沈清秋冷哼兩聲:“我們金風飯店的伙食不錯吧?你白喫白喝了一星期,說實話,像你這麼笨的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了。”
鄧雙娜被懟得火冒三丈。
“你什麼意思?”
“身爲漁楓酒家的管理,竟然不惜自降身份來我們這兒偷師,關鍵一點,給了你幾天時間,你竟然連後廚的大門都進不去,這不蠢是什麼?”
沈清秋的話毫不客氣。
已經一星期了,她就算手頭再寬裕,也不想養一個什麼水花都翻不出來的反派。
喫飯不要錢嗎?
虧她一開始還以爲漁楓酒家派來的人可以豐富一下她的生活樂趣,沒想到,真是沒想到,讓她徹底失望。
既然今天鄧雙娜自己鬧起來,她也不打算給對方好臉色。
“識相一點的,自己收拾收拾滾蛋,對了,記得把身上的衣服還給我們,你不配穿着它。”
沈清秋這句話差點逼瘋鄧雙娜。
她尖叫起來,指着對方的鼻子開罵:“好呀,你原來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你還裝腔作勢什麼意思?我不過是想來看看你到底在菜里加了什麼東西,讓我們慶城縣的老百姓這麼癡迷,萬一你加了什麼對身體有害的玩意,大家不是被你坑慘了嗎?”
“哦。”
沈清秋淡淡地回了一句,“說完了嗎?說完了滾蛋吧。”
“你!!”鄧雙娜還沒見過這種油鹽不進的選手。
“我什麼我,你要是不願意自己脫衣服,那我就讓這些女同志幫幫你。沒道理你在我這兒騙喫騙喝,什麼貢獻都沒有,還想白混我一套工作制服吧?”
田麗娟早就忍不住了:“沈師傅,跟這種人說什麼?早知道她不安好心,當初就不該讓她進我們金風飯店的大門!”
“也不用這樣,她來了我們總要看看她想做什麼。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沈清秋搖晃着腦袋,“不過這對手的水平不太行,還是算了吧。”
她剛要轉身,又回眸,“對了,下次漁楓酒家再派人來的話,麻煩派個聰明一點的。”
這話更是惹得鄧雙娜怒不可遏。
“好好,你特麼給我等着!!”
鄧雙娜粗魯地將身上的工作制服脫下,一把摔在地上,氣沖沖地奪門離去。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新招的學徒工竟然還有這麼一個身份。
“都愣着幹什麼?該忙忙起來。”
沈清秋根本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繼續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情。
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廖太太例行盤賬。
算完之後,她拉着沈清秋,眉眼間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
“你還別說,上次之後咱們家換了菜單,這每天的流水不斷在增長,估摸着再有一個月咱們就能回本盈利了!”廖太太眉眼彎彎。
這回本盈利的速度遠比她計劃地要快得多。
這樣下去,不出兩三年,她們都能賺得盆滿鉢滿。
現在她看沈清秋,就像在看財神爺。
沈清秋也很滿意,小思好的手術費有着落了。
兩人正埋頭計劃着,冷不丁外面傳來一個聲音。
“沈同志,沈清秋同志。”
沈清秋嚇一跳,回頭看到了簡深那張熟悉的臉。
她一陣莫名——這老頭怎麼又來了?
跟上次不一樣,這一回簡深是有備而來。
他換了一身青灰色的襯衫,褲子不是嶄新的,卻熨得平整乾淨,穿在他身上更顯得幾分書卷氣。他隨身帶了小包,像女同志上街買菜時拿着的網兜。
他從包裏拿了出一隻食盒送到沈清秋面前。
“你好呀,又見面了!這是我從省城帶來的蜜餞,你嚐嚐。廖老闆也嚐嚐!”簡深滿臉熱情,倒是讓沈清秋不知說什麼纔好。
廖太太還是蠻高興的。
簡深之前在大廳裏沒少用自己的口才吸引客人。
大家都挺愛聽他說故事的。
別看他年紀不小了,這閱歷豐富,頭腦清楚,講出來的各種故事很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