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學習班他也沒怎麼安心下來上課。
滿腦子都是蔡潔的那些話，還有之前母親露出的種種端倪。
他媽真的不是人了嗎？
顧逸風想到這兒，渾身打了個哆嗦。
回到家，看着廚房裏忙活的母親，嗅着空氣裏的飯菜香氣，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很可笑。他搖搖頭，洗了一把手和臉，換下衣服就去幫忙。
今天不是休息日，劉曉娟沒回來。
顧逸風吃了飯主動承擔起洗碗的工作，這已經這個家的分工了。
洗了碗，給小思好洗澡，然後他哄了孩子入睡，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他想了想，還是敲開了母親的房門。
沈清秋當然沒有睡覺，她靜靜地盤腿坐在牀上：“進來吧。”
她能感受到顧逸風今天一晚上心緒不寧。
早猜到這傢伙會來找她。
顧逸風走進來，關上門，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媽，我今兒在廠裏遇見蔡潔了，她攔住我跟我說了些有的沒的話，我覺得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哦，說了什麼？”
“她、她說……”他遲疑幾秒，一口氣說完，“她說你不是人，說你是妖怪。”
這話她可不愛聽了。
她可是堂堂仙道老祖，怎麼能被人說妖怪呢？簡直丟臉。
她沉下臉：“妖怪算什麼，能跟我比？我看她是受的教訓太少了，居然還敢來找你。”
“媽，您教訓過她？”顧逸風喫驚。
“對啊，她之前病了就是我嚇的。”沈清秋最煩黏黏糊糊的關係了，像蔡潔這樣死纏爛打，還不能正面開撕的類型，放在她之前的世界裏是要被挫骨揚灰的。
沒別的，就因爲太麻煩了。
顧逸風瞪大眼睛：“媽！！”
“你不用說，我知道分寸。她既然敢來找你說這些，說明她還會對你下手。哎……這個女人怎麼就學不乖呢，明明是念了大學的人了，還這麼執拗。”她搖搖頭。
顧逸風張了張口，還是滿臉震驚。
沈清秋瞥了一眼：“你甭管我是什麼，只要記得一點，我是你媽，是你媳婦的婆婆，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明白嗎？”
這話彷彿醍醐灌頂，他瞬間清醒了。
是啊，要不是媽，他可能早就死在那場洪水裏了。
又怎麼可能來省城，還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
因爲蔡潔一番話，他居然就疑神疑鬼，真是太不該了。
“我知道了，我以後會躲着她的。”
顧逸風是個實誠性子，想開了就是想開了。
沈清秋讓他靠近了一點，伸手在他的頭髮上揉了揉，她多加了一道神識和力量在便宜兒子的身上，也算爲他保駕護航。
顧逸風頓時兩眼發熱：“媽，還是我很小的時候你會這樣哄我呢……現在你都更喜歡曉娟，不喜歡我了。”
沈清秋：……
“滾回自己房間，睡覺去。”
顧逸風：……
又被親媽嫌棄了。
顧逸風解開心結，也懶得去想自己老媽身上發生的古怪。
至於蔡潔說的，隨便她說唄，他還能少塊肉？
第二天，他照舊去上班。
忙了一上午，蔡潔不知又從哪兒冒出來，跟在顧逸風身邊：“你回去問過你母親了嗎？她是人嗎？”
顧逸風皺眉，心裏很是不快：“我警告你，不準亂說，你再這樣說我媽別怪我翻臉無情。”
“哼，翻臉無情，說的你好像對我有什麼舊情似的。”蔡潔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心裏的怨懟已經快達到頂峯了。
她從小就優秀，是家裏的掌上明珠，讀書也是出類拔萃。
從師範畢業後，她就有了很好的工作，誰提起來不羨慕不嫉妒？
蔡潔一開始也沒看上顧逸風。
是後來一件件事串起來，她才漸漸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說白了，就是一股傲氣在作祟。
當時只要顧逸風對她的好感有一點點的迴應，可能今天蔡潔就不會這麼鑽牛角尖了。偏偏顧逸風沒有，非但沒有，還對她視而不見。
這讓心高氣傲的蔡潔怎麼忍得了？
她哪一點比劉曉娟差？
爲什麼顧逸風眼瞎？
只要跟她在一起，她可以給他更多劉曉娟給不了的。
後來，她費盡心力也來總廠，就是爲了能讓顧逸風多看自己兩眼，後來的結果讓她大失所望，還被沈清秋嚇得在家裏病了好幾個月。
高傲的她無法承受這種屈辱。
如今回到廠裏，再看見顧逸風乾得紅紅火火，廠裏上下都對他讚賞有加，更不要說他還頂掉了自己學習班的名額，陳工對他也很器重。
蔡潔都快氣瘋了。
她心裏還有最後一個聲音——再給顧逸風一次機會，只要這次他選擇跟自己在一起，她就既往不咎，之前的種種都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想到這兒，蔡潔眼底迸發出些許寒光，她努力追上顧逸風步伐：“逸風，你難道就不想要省城戶口嗎？”
顧逸風走得飛快的步子頓了頓。
省城戶口誰不想要？
但他現在剛調來總廠，按照規定，還不能轉戶。
劉曉娟還在央醫讀書，更不可能轉來。
顧逸風搖搖頭：“現在進不了。”
“我可以幫你，你女兒也能進省城戶口，只要有了省城戶口，她以後上學讀書都很方便，還能選更好的學校，你難道不想要嗎？”蔡潔語速很快，迫不及待。
顧逸風停下步子，狐疑地看着她：“你怎麼幫？”
“跟我結婚，自然就能進省城戶口，你帶着你女兒一起來——”
蔡潔還沒說完，顧逸風就打斷她的話：“你瘋了吧？是我蠢，還站在這兒聽你說這麼多。夠了，以後不要跟我說話，看見你就煩。”
他一邊往前走一邊嘟囔着，“還是大學生呢，我看怎麼腦子不好的樣子。”
蔡潔愣在原地。
她目睹着顧逸風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很快，眼前一片模糊。
她氣急敗壞地握緊拳頭：“好，是你逼我的……我不好過，你們誰也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