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杜大民還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
杜紅秀就算生他的氣,不過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趁着二老出去了,杜紅秀還給他端了一碗粳米粥。
杜大民哼哼唧唧地跟杜紅秀撒着嬌,要人家喂。
“瞧你,比你兒子還不如呢……”
杜紅秀消了些氣,也真打算喂他。
結果就聽沈清秋在外頭喊了一聲:“嫂子,我來了!”
把杜紅秀嚇得,一碗稀罕的粳米粥就差點全給潑了。
她有些慌亂地道:“來了。”
說着,趕緊把粥放下,就出去了。
杜大民冷哼一聲,心想等過陣子他再收拾那個賤人。
但他也是沒想到,沈清秋已經開始按部就班地收拾他了。
……
此時面對沈清秋,杜紅秀就挺尷尬的。
也說不出來是哪裏氣短。
她搓着手,道:“你咋這時候過來了?小魚呢?”
沈清秋笑道:“在家睡着呢,小松在看她。我剛去了王蓮家啦。”
杜紅秀有些驚訝:“你這就全辦好了了?”
“王蓮可是個能幹人呢,手藝好、又會算”,沈清秋把本子給了杜紅秀,笑道,“我們都對過了。”
杜紅秀很不喜歡王寡婦。
以前就有說法,說王寡婦和杜大民不乾淨。
但杜大民說,那女的就是個破鞋,不知道和狩獵隊多少人都攪和到一起了,他瞎眼也看不上。
枕邊風一吹,這事兒就過去了。
她對沈清秋道:“你再說她好話,我也覺得還是你能幹。”
“我就是擔心,她十天後交不上呢。”沈清秋道。
杜紅秀雖然討厭王蓮,但仔細想了想,道:“去年的衣服都在穿,也不用催得那麼急。至多鄉親們那邊不樂意,我勸着些就是。”
採集隊的收入不算高,但也非常辛苦。
年年最盼着的就是新衣服了。
若是拖了工,跟拖了薪水差不多。
不過杜紅秀也理解,十天太趕了,她不是那種刻薄的人。
沈清秋就道:“不是呢,我看那寡婦,手快得很,她要是踏踏實實地做,十天肯定能做得越快越好。”
杜紅秀聽出不對來了,問她:“那怎麼呢?”
“咱大隊上的人是不是經常找她做衣服補衣服的?我今天都碰見兩茬了。”
剛去的時候那光膀子的男的算一茬。
後來林豔算一茬。
“王牛家的,要的還急呢,後天還不行,非得明天要。氣得我就跟她吵了一架,我說咱們大隊上給
工分給錢給票,自然應該緊着咱的活來。”
杜紅秀點點頭,道:“是這個理兒。”
她尋思回頭得讓婆婆去說說那個王牛家的。
“王牛家的罵你了不?”杜紅秀關切地問。
“她不敢,小松跟着呢。”沈清秋笑道。
杜紅秀也笑了,道:“是了,咱小松在呢。不過你還真是……難爲你還爲她着想。”
她是覺得王蓮和張大山有緋聞,沈清秋還能幫着她說話,真的很難得。
沈清秋就冒出一句:“我是怕把王寡婦逼急了直接撂挑子不做了,上哪兒找活那麼好的裁縫去?”
杜紅秀一個激靈。
對啊,十里八鄉的可找不到這麼好的裁縫了!
看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沈清秋微微一笑。
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讓杜紅秀明白,王蓮不僅僅是個聲名狼藉的小寡婦。
還是個驚才絕豔的手藝人。
現在張家屯的人作踐她辱她,但可笑的是竟然都沒有意識到她是不可替代的。
……
沈清秋利索地走到門口,就看到張小松在那探頭探腦。
她傻了眼:“你沒在家看妹妹?!”
張小松急道:“成了嗎?”
“哪那麼快呢。”
“你沒跟她說杜大民?”
沈清秋翻了個白眼:“現在說了也沒用。”
用嘴說不如抓現行好吧。
“那大民還得去找她們麻煩?你還不如直接把話說清楚,打一架啊!”
沈清秋嘆了口氣。
“樹啊,王蓮這個事情不是用嘴能說清楚的。咱們要玩就玩一把大的,一次性把事情解決了。”
她賊不喜歡浪費體力和精力在吵架打架上。
吵過一次還有下一次,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真信了你,有什麼用。
“總之你聽我的,這事兒就跟你爹打獵一樣,得稍微有點耐心好收網。”
用爹來說事兒,張小松若有所思。
沈清秋冷不丁地問:“你剛纔躲在哪兒偷聽啊?”
杜家也是大院啊!他能躲在哪兒啊!
張小松瞬間跳起來:“我不告訴你!”
然後就留下一腦門問號的沈清秋,跑了。
隔天,張小松就蹲着點去揍林豔的兒子鐵蛋。
不但自己揍,他的小夥伴們也都揍。
張小松那是孩子王,他老子在男人堆裏算老幾,他在孩子堆裏就算老幾。
狩獵隊隊員那些孩子,個個都聽他的。
把個鐵蛋打得哇哇地回家找媽。
劉彩英上次出事之後就一直咳嗽,躺在炕上養着。
王牛骨折又還沒好。
林豔也是孤掌難鳴。
去找沈清秋找說法,結果沈清秋的態度極其無賴。
她的原話就是:“我一個當後孃的,又剛回來不久,實在管不了他啊。”
林豔又衝她吼道:“那你就賠錢!他把我家鐵蛋的衣服褲子全都扯爛了!”
沈清秋則是道:“呀,那得我孩子的爹回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的錢我都是碰不到的。”
由於定衣服的料子什麼的都剛到,有幾個大娘在沈清秋家幫着一起整理。
林豔也不敢撒開了鬧,憋屈地滾了。
由於發現她上門來鬧了一通,張小松本來都要回家了,路上又專門去把鐵蛋找出來打了一頓。
……
這天中午太陽賊烈。
幫着整理布料和材料的大媽們都回去收拾了。
沈清秋在家裏翻了一下地。
張小魚蹲在旁邊拿着沈清秋的算盤在那玩,把算盤珠子撥得“噠噠噠”的。
這算盤還是李明給的。
張小松從外頭滿頭大汗地衝進來,就直接提了一桶井水上來,先喝了一大口。
沈清秋衝他吼:“井蓋蓋上!家裏有妹妹呢!”
張小松罵罵咧咧地道:“用得着你說。”
說着就把井蓋挪上了,才跑過來。
“剛纔出來我看他穿的是他老子的褲子了。”張小松笑道。
這個“他”指的是鐵蛋。
“給扯了不。”沈清秋一邊忙活一邊道。
是她吩咐的,讓張小松得空就去把鐵蛋的衣服都給弄破。
“明天他就要光腚了。”張小松無情地笑道。
畢竟這年頭小孩的衣服撐死了也就兩三件換。
鐵蛋之前那條褲子還沒補,今天大早扯爛了一條,就得穿爹的褲子了。
沒想到爹的褲子還被扯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