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等回過頭去,纔看到一身是泥的李明從騾子上滾了下來。
劉卉一看,眸中閃過一絲心虛。
蒲大娘哭傻了都,她本來就結巴,這會兒話更說不清楚了。
“你、你、你、你、回、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啊”,李明也哭啊,跑過去就跪下了,哭道,“桂芝啊,我不是人,我讓你受委屈了。”
蒲大娘嚇到了,急道:“起,起,起來……”
李明不肯,跪在那抱着媳婦的粗腰嗷嗷地哭。
“哎喲,這是,這是……”馬大娘都看笑了。
張大山他們也匆匆趕了回來。
這會兒他下了騾子,大步走了進來。
沈清秋也如釋重負地鬆口氣。
雖然她升職的機會可能泡湯了,不過,還好,李叔不是負心漢。
其實她也沒辦法相信,這個會專門買糖果放在家裏分給小孩的,愛笑的大叔會是個壞人。
張大山跟她交代:“被人困在招待所了,從三樓爬下來的,好懸沒摔死他。”
沈清秋喫驚地笑了:“這麼大膽?”
“嗯,回來的時候哭了一路”,張大山頭痛地道,“我沒想到他和老杜還真像親兄弟。”
沈清秋不知道老杜也是個哭包,茫然地道:“啊?”
張大山撇撇嘴,沒說什麼。
沈清秋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問:“鬧的動靜大不大……小魚!”
一眼沒看到,小孩竟然又搞了兩坨泥巴衝進屋去了!
剛纔是打了那女的一個猝不及防,現在萬一被那女的打了怎麼辦!
沈清秋連忙衝過去要攔,結果屋子裏已經響起了劉卉的慘叫聲。
“哈哈哈!”
張小魚又得手了,舉着兩隻髒兮兮的小手就大笑着跑出來找媽媽。
“媽!媽!”
嚇得沈清秋扭頭就跑:救命,她家娃的爪子好髒!
張大山連忙把小崽子抱了起來。
劉卉一臉的泥,罵罵咧咧地從屋裏出來了。
結果看到那小孩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抱着,而且這院裏站滿了剛從城裏回來的狩獵隊。
她愣了一下,氣焰瞬間就矮了。
這會兒劉卉氣得要爆炸,扭頭往屋裏走,可也不知道是氣昏了頭還是怎麼的,竟然走偏了,一頭就撞上了門板。
“咚”的一聲悶響,人癱了。
沉浸在哭聲中的李明都被嚇得清醒了過來,茫然地看過去。
張小魚興奮地一直拍她的泥巴小手:“哈哈!哈哈!”
成功甩了她親爹一臉泥點子。
這時候花大娘帶着還在大隊上的六個小隊長匆匆趕了過來。
見狀,她冷哼了一聲,看向李明:“來交代一下吧。”
劉卉特地親自趕過來,就是想替她表哥和這羣鄉下人一刀兩斷。
在她看來,這羣鄉下人見到省裏的幹部,不得個個嚇到腿軟?
結果萬萬沒想到她事沒辦成,就先陷入了“包圍圈”……
花大娘是真給氣着了,老杜不在,她就把大隊上的六個小隊長都叫過來了。
外頭還站着一大羣狩獵隊的人圍着院子。
再外頭就是來看熱鬧的村民。
嚇得她大氣也不敢出。
花大娘也不衝着劉卉去,直接衝着還在哭哭唧唧的李明罵:“你說,你是不是生了外心?”
這是他幾十年來的習慣。
當初他剛淪落到張家屯,此處民風彪悍,他一個外來人當然受人欺負。
好在桂芝從小就力大無窮,只要他挨欺負了他就往桂芝身後躲。
劉卉聽了就皺眉,她想說,人家是認親,怎麼就是生了外心?
難道你們和他纔是“內人”嗎?你們這羣鄉巴佬配嗎?
她要說兩句難聽的,結果張大山正好從屋外走了進來,她嚇得又把嘴閉上了。
算了,好漢不喫眼前虧,這羣粗俗的刁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張大山直接問李明:“你前幾天揹着我們溜達進城了?”
李明吸了吸鼻子,這才慢慢說了事情的經過。
幾天前,他去城裏辦事,劉卉突然找到他,告訴他,他的國外的大伯在找他。
李明自建國以後,家裏遭了難,生父已經沒了,其他親人也各奔東西。
“說是我伯父生了大病,臨終之前想再見我一面,還可以安排我去國外生活。我當時,心裏也亂着……”
一方面,他不確定對方是真是假,但是想着一個省裏的幹部,也沒必要騙他。
“我小時候,家裏是不分家的,我也是在伯父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和伯父感情很深……”
所以那幾天,他就有點失魂落魄的。
“她那邊說伯父爲人比較死板,如果知道我在鄉下找人結婚了,還沒有生孩子,可能會氣得不好了……”
說到這裏,他抓住蒲大娘的手,惶恐地道:“可我絕沒有想過要拋下你自己走的。這幾天,我進城去都是跟她談這個事情。”
蒲大娘扁扁嘴,有點委屈,但她還是選擇相信老李。
張大山又問:“那你爲什麼跟大隊上的人都不提起?”
李明嘆氣:“我是想等桂芝的事情解決以後再一起說啊。不然的話,她要是吵吵到大隊上來說桂芝的事,你們要怎麼看我啊?”
張大山都冷笑了:“怎麼看?當然是把你看成牲口。”
沈清秋憋着沒笑。
張大山又道:“你不說,她來替你說,說了許多好話。”
劉卉:“……”
花大娘冷冷道:“我們還要怎麼相信你?”
第十小隊的小隊長王金小聲嘟囔:“我就說,他這資本主義的劣根性就沒去幹淨!”
李明“嗷”地一聲又哭了,又跪了。
“那你們愛咋說就咋說!大不了米國我不去了!”
劉卉大驚:“你瘋了?!大舅舅都彌留了,你都不去見最後一面,你還是個人嗎你?!”
沈清秋皺眉道:“你少偷換主題啊,不是他不去見,是你給他出難題!我第一次聽說,要見親戚得先離婚的!”
劉卉氣道:“你這個村姑知道什麼?!他大伯父那個家族是什麼樣你連想象都想象不到!”
她乾脆三兩步搶上前,跟李明道:“表哥,我就跟你說實話了吧,大舅舅一直有個心願,就是希望你跟婉平結婚……”
李明傻了眼:“婉平?”
蒲大娘也傻了,瞪着他。
花大娘冷冷道:“這個什麼瓶又是誰啊?”
“是我以前的青梅竹馬”,李明輕咳了一聲,“我以爲她已經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