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蘭跟她說:“最近鎮上套黃皮子成風,很多老人都瘋了,說是會遭報應。”
本地關於“黃皮子成精“的傳說一向很多。
經過之前十年的“破四舊”,也沒有使這個傳統文化徹底銷聲匿跡。
就連老杜,他還悄悄跟張小魚他們講過關於“黃皮子討封“的故事。
還非說是他爹遇見的。
據說黃皮子在修煉得道以後,就會來找人討封。
老杜的爹年輕的時候就遇到過一次,說是那天正在拾柴火,就遇到一隻黃皮子,頭戴着個草編的帽子,手裏拿着根草鞭子,還騎着一個灰兔子。
大搖大擺地來到老杜的爹跟前兒,問他:“後生,你看我,像不像個人啊?“
如果這時候,老杜的爹說:“像啊,我看你就是個人。“
那黃皮子就成精了,就可以修煉成人形,爲禍一方。
可偏偏老杜的爹是個明白人,衝它大吼一聲:“我看你像個王八蛋。
把那黃皮子驚走,才毀了它的道行。
反正老杜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張小魚回來,還在紙上畫了一個黃皮子騎兔子的畫。
沈清秋想到那個滑稽的畫面都要笑死了。
當然,她對這些東西雖然心存懷疑,態度倒也不是十分強硬。
她對嚴以蘭道:“那些老人都是從最苦的時候過來的,現在還能喫飯是福氣,要儘量照顧他們的感受。“
嚴以蘭道:“誒,其實這個《林場守則》裏也說了不許亂獵。您要是這麼想,就吩咐下去,執行上嚴格一些,就可以杜絕掉大部分亂獵的事情。“
沈清秋點點頭,道:“那辛苦你跑一趟,去跟花嬸說一聲。”
“好嘞..“
嚴以蘭拿了材料要走。
沈清秋連忙叫住她:“把林場那羣工作人員都組織起來,明、後天,兩天時間,都去撤套子、夾子。“
因爲他們留下了很多套子和夾子,已經有人受傷了。
可那些套子和夾子,大多數就是他們自己放的..嚴以蘭憋着笑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沈清秋收工回家,還去買了兩斤桃子提回家。
在家遇到鬱悶的張小松,把桃子扔給了他。
張小松還想跟她說說杜青青的事兒呢,就說這女的怎麼這麼容易發火啊?
接了桃,他納悶地道:“幹啥啊,今天還買桃呢?“
“獎勵你的,今天沒逃課。”
“哦.…….“
張小松後知後覺,突然反應過來:“你一直讓人盯着我啊?!“
沈清秋哈哈大笑:“小樣兒,你以爲你翻得出我的五指山。”
張小松憤怒地道:“你怎麼能這樣呢?!有事你不會好好說嗎?!
“去給我把桃子洗了,我想喫一個。“沈清秋扭頭進屋。
張小松生氣地道:“你等着,等我洗完桃子我再來跟你理論。“
沈清秋因爲前陣子因爲肚子太大把靈泉停了,人迅速地開始出現懷孕期的一些不太好的情況。
比如說腳下浮腫,內分泌失調。
更具體的表現就是她開始笨手笨腳,走路慢慢悠悠,以及愛發脾氣愛罵人。
等她發現她懷的是雙胞胎,靈泉沒有對孩子造成影響以後,她又喝了回去。
喝了一小陣子,腳不腫了腰不酸了脾氣也不大了。
張小松也鬆了口氣。
這父子倆,大的天天被他罵,小的天天被她耍。
晚上張大山仔細確認過,她的腳已經完全恢復了。
沈清秋跟老佛爺似的倚在枕頭上,跟他念叨林場的事。
“小松就是成天想跟那羣人鬼混,還想去套黃皮子。鎮上的老人都跟要瘋了似的,你那幾棍子是打輕了”
這邊的人上牀睡覺早,這會兒也才八九點左右。
她正說着呢,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驚叫聲。
聽着動靜是陳大娘。
沈清秋連忙爬了起來:“嬸,您別急,等等,等等,我這就來!“
張大山直接把她一抱就從炕上抱了下來。
夫妻倆着急忙慌地跑出去開了門,曾大寶、張含秀和張小松已經都被鬧起來了。
只有小魚白天賣豬肉太累了還沒醒。
陳大娘慌張地道:“成衣廠,成衣廠出事了!”
沈清秋吃了一驚:“不是下班了嗎?”
“哎喲,別人是下班了,王蓮又過去了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被那個失心瘋的攆上來了”
她是真急了,所以說得有些亂。
沈清秋連忙道:“咱邊走邊說!“
當下張含秀留下來看孩子,一家人包括張小松,全往成衣廠趕。
路上,陳大娘才把話說清楚了。
大概就是因爲前段時間拖累了進度,王蓮心存愧疚,晚上回去經常睡不踏實。
春夏做出了那個褲子爆款,是從褲形上做文章的。
她想着等盛夏來了,不能掉鏈子。
自己在家設計了一款連衣裙,樣式修改了好幾次,覺得滿意了。
大晚上的就往成衣廠趕,想撿布料先做出一件來,隔天拿來給沈清秋看。
李田也跟着她去了,陳大娘和杜青青留在家帶孩子。
可也不知道咋的,成衣廠那邊突然鬧了起來。
王努力大半夜的也過去了,說是整理布料,可突然就跟失心瘋了一樣。
不但在成衣廠撕扯剪布料,還把之前好不容易趕出來的褲子扯爛了好多。
王蓮和李田過去拉他,王蓮還被他扇了一巴掌。
陳大娘道:“他們,他們都說,是最近鎮上經常有人套黃皮子,是遭報復了!“
也就是說,他們認爲王努力是被黃大仙上身了。
沈清秋聽得一股火直往腦門上躥。
不等她開始發火,張小松就先嚷嚷開了。
“放屁呢這不是,都什麼年代了還說這個!“
沈清秋心裏惦記着新做出來的那批貨,腳下暗暗加快了腳步。
張大山都差點沒攆上她等到了成衣廠,發現附近的居民都已經來了。
沈清秋撥開人羣走進去,然後就看見廠房裏發生了神奇的一幕.王努力坐在地上胡言亂語,那嗓子完全變了個樣兒,聽着不是他本來的聲音,完全是個中年婦女的調調。
而且莫名其妙的,是外地的口音,一邊哭一邊罵。
“你個鞋拔子臉,抹了八百斤的粉不顯重,洗了臉跟豬油糊了臉似的,生個兒子沒*眼,天天上山禍害我的子孫,我黃仙姑不弄死你們”
一邊說,一邊拿着剪子使勁剪那些做好的褲子。
王蓮和李田一直在旁邊搶着收拾那些被他翻出來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