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張家門他纔開始罵：“陳偉康，咱倆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現在是看他家有錢有勢了，幫着他家了？”
陳偉康心想你有病，幾年沒來看過我，現在又要我向着你？
但他也沒說出來。
他只是對馬和光道：“兄弟，我是在救你啊！”
馬和光惱火道：“你放屁！”
陳偉康滿頭大汗地道：“你要還是想好，放低姿態上門去道歉。”
他在張家屯呆的時間已經長了，清楚的很，那殺伐決斷的弟妹，可不是好相與的主。
這確實是一個真心爲他好的建議。
可惜馬和光不聽。
他嚷嚷道：“我就不信她真敢把事情做絕！”
陳偉康一看，明明是你上門招惹人家，還指望人家在處理的時候顧念着你？
這貨沒救了，真的。
沈清秋回了辦公室，即刻召喚了律師。
前頭已經讓人去阿縣那家百貨樓蹲着了。
上千條褲子，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私藏也好要運出去也好，都是大動作。
沈清秋囑咐律師：“去成衣廠拿我們賠補的貨單，還有出貨記錄，以及陪降價的合同，這就跑一趟阿縣吧。”
陳律師道：“今天就去立案？”
沈清秋捏了捏手裏的筆桿：“立案。”
陳律師應了一聲：“好。”
他立刻把手上的事放下了，趕去了阿縣。
……
沈清秋之所以急着打官司，也是因爲杜紅秀手上壓了幾個單子。
阿縣有些個體戶可能是看他們好說法，如法炮製，在沒辦法驗貨的情況下說貨出了問題。
那些都是小門面，小單子。
他們還派了個代表到張家屯，就道杜紅秀面前，質問她。
“爲什麼百貨公司的單子你們賠，我們的不賠？是不是嫌我們的生意小？”
還說：“你們成衣廠，一年掙這麼多錢，連我們這點單子都賠不起？”
杜紅秀把這些單子一律壓着不處理，就等沈清秋告了。
她大罵阿縣百貨公司不要臉，自己來佔便宜也就算了，竟然還把消息傳揚出去，讓人來薅羊毛？
……
眼下，看着律師出去，沈清秋微微眯起了眼。
陳偉康把馬和光勸走，回來的時候，正好跟律師錯了個身。
他自然認識那是誰。
成衣廠的事兒他有所耳聞，畢竟人家都鬧上門了，平時食堂也有討論。
加上馬和光來鬧事，他猜測着這事兒是不是和馬和光有關。
此時他就上了門，想說問問清楚。
然而沈清秋只是道：“我不知道是誰出的這麼歹毒的主意，不過不重要。”
陳偉康道：“萬一是跟和光也有關係呢？”
沈清秋擡起頭：“那我還真不確定。”
也沒興趣去查。
陳偉康猶豫了一下：“二姑父這輩子怕是都在牢裏了，二姑只有和光這一個兒子。弟妹，您看……”
沈清秋道：“這事兒啊，不一定跟他有關呢，不是嗎？”
馬和光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也沒有求過情。
上門就是破口大罵。
成衣廠吃了虧，他們還被罵了，還要主動爲他考慮，看他有沒有參與？
陳偉康道：“弟妹……”
沈清秋煩躁地一揮手：“您別勸了，他馬和光又不是我兒子，有事讓他自己來說！”
陳偉康是個心裏有數的。
聽了她這麼說，點到即止，就回去了。
下午下了班回去，沈清秋避開張含秀，跟張大山說了這事兒。
張大山只是說：“他就是來要個說法。畢竟，咱家和那兩房沒來往了，但是大姑和二姑還走動。”
張懷平和張農雨畢竟一起住在城裏，老姐兒倆這幾十年走動都勤。
前頭是鬧了些矛盾，可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
不像張含秀，“下嫁”曾大寶以後，和兩個姐姐本來就疏遠了。
回頭這事兒要是真的牽扯到馬和光，同在張家屯的陳偉康肯定會被叫回去問。
他來沈清秋這邊，聽過沈清秋的態度，回去就能交代。
總歸是挑不出他的錯處來。
沈清秋想了想，道：“這是個人精。”
張大山失笑：“只是拎得清罷了。”
本來也不是親兄弟，上一輩幾十年沒來往，正常人不都該跟陳偉康那樣？
怎麼敢叫人念着你惦記着你，上杆子去貼你的冷屁股。
沈清秋只是提醒他：“要這事兒，真和他有關，到時候鬧起來，我可不管啊。”
張農雨做了半輩子的闊太太，一點苦都沒受過，眼高於頂的。
現在老了，男人進了大牢，獨子要再出事，她能不鬧？
想着這些事兒，沈清秋都煩。
張大山自是滿口答應。
……
晚飯後，沈清秋去看張小松。
他明天就要走了。
沈清秋到了他屋，發現小魚、小實，還有爾登都在。
三個娃娃一起撅在那看他收拾東西。
沈清秋笑了笑：“小松，東西收拾好沒？”
張小松道：“沒啥好收拾的。”
衣服褲子鞋，都是軍裝，回來的時候就全帶好了。
沈清秋坐了下來，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包，遞給他。
張小松吃了一驚：“媽，太多了。”
小包裏厚厚一疊，應該有一百張大團結。
他纔去省城幾天啊，喫喝都是部隊裏的，哪裏用得着這麼多錢。
沈清秋道：“帶着，用不完你就帶回來唄，留下做生活費。”
張小松有點不願意：“我這，去當兵，有補貼，又包喫包住的，何必呢？”
“知道你不亂花纔給你的”，沈清秋道，“你花不了就攢着唄，要一直花不了，就攢着以後娶媳婦。”
張小松一聽，竟然就真的收下了。
沈清秋：“……”
張小魚“咯咯咯”地笑出了聲。
張小松有點尷尬，道：“媽非要給我，你笑什麼！”
張小魚道：“哥，沒事兒，你好好讀書。媽有錢，我也有錢，我們養你。”
張小松一腦門問號。
沈清秋笑得要死，一把扯過張小松的包包就開始檢查。
張小松瞬間滿臉通紅：“媽，媽您幹啥？！”
“看看你包裏的衣服帶的夠不夠啊。”
“夠啊，咋不夠啊！哎您別瞧……”
“你是我的兒，有啥不能讓我瞧的。”
他的包收拾得挺好的，軍中養成的習慣，都疊得整整齊齊的。
另外有一小包是杜青青給他準備的藥品，然後還有一包是張含秀準備的糖。
而真正令張小松滿臉通紅的是……
他確實準備了有十幾條褲衩，而且全都是新的。
沈清秋：“……”
之前她跟他說，讓他多帶幾條舊褲衩，穿了就扔了得了，不用洗。
這貨沒帶舊褲衩回來，竟然買了新的，打算“日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