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韓熙目光有不捨,他聽的故事聽的意猶未盡,可眼下天漸漸黑了下來,他不走也得走了,可不想住在這裏,和紙人相伴,着實有點嚇人了。
白柚柚擺擺手:“拜拜。”
鬱臻站在門口,直到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後才轉身回了屋
她躺在炕上刷海賊王的視頻一直刷到十一點,才關掉手機,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慢吞吞的從炕上爬起來。
鬱臻隨手抓起外套穿上,踩着人字拖下了炕,拿好家門和車鑰匙騎着車出發去了清水村。
這個點路燈都滅了,小電驢的燈有點壞了,忽閃忽滅的,遠遠看去看不到騎着車的鬱臻,只能看見一團忽閃忽滅的光影,要是有人路過保準兒要嚇一跳。
她到清水村老頭家的時候,老頭一個人正坐在門口等着,本來就長得矮小佝僂,天色這麼黑,這麼一縮縮,要是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老頭看見去鬱臻,眼睛登時一亮,連忙起身走過來:“小師傅,你來了。”
“嗯。”鬱臻停好車,往屋子裏看了一眼,隨口問:“怎麼樣了?還是昏睡呢嗎?還有別的問題沒有?”
“沒有,和白天一樣。”
“哦。”
鬱臻跟着老頭進了屋子,小男孩還和白天一樣躺在炕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老太太正在給孫兒擦拭身體,聽見動靜擡起頭和鬱臻打了個招呼:“小師傅。”
“嗯。”
鬱臻倚在炕沿兒上,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老頭忙不迭的點頭:“都準備好了,您說的東西,一樣都不差。”
“行。”鬱臻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十一點半了:“時候差不多了,拿着東西咱們上墳上去。”
她又看向老太太,叮囑道:“要是成了,我會把孩子的魂兒帶回來,大娘你擦完身子就找個人家呆着去吧,小孩兒魂魄不完整,形同癡子,不認識你,也怕生,若是有什麼動靜容易驚到,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可就追悔莫及。”
鬱臻就是擔心老太太這脆弱的玻璃心到時候突然嚎一嗓子再把小孩兒的一魂一魄嚇到了,可是會出問題的。
老太太前面面露猶豫,但後面聽到會對自己孫子不利,頓時就狠狠點頭:“行,我擦完了就走,肯定不回來。”
“老婆子,小師傅都在這麼說了,一定得好好聽話,知道不。”老頭最瞭解自己相伴一生的老伴兒了,鬱臻擔心的確實很有可能會發生。
“知道了知道了,擦完了我就走。”
老太太雖然喜歡大驚小怪的,突然嚎上一嗓子,但只要爲了孫子好,咋樣她都行。
鬱臻拿着清香,和一碗二兩糯米飯往外走,老頭跟在身後,一手拎着一袋七個紅雞蛋和那碗福餅和紙灰混合的消災飯,一手打着手電筒。
鬱臻問:“大爺,那個人是怎麼死的,你可知道嗎?”
“知道,那咋不知道。”老頭道:“被他老婆宰了,砍了四十多刀,全身上下沒有個全乎的地方,聽他家裏人說是老打老婆,老婆受不了就拿刀把他宰了,還沒死的時候回來過幾次,長得就不像是個好人,他老婆也慘,爲了孩子一直沒離婚,白白捱打了十幾年。”
鬱臻唏噓:“老實人爆發了嚇人啊。”
現在這個社會表面上看來是男女平等,可真的平等嗎?
鬱臻不想過多評價,過好自己就行了。
清水村戶籍的人死了都要葬在後山,兩人爬山爬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纔到了半山腰的墳地,樹林子裏密密麻麻的全是墳包和墓碑,還有隨風而動的紙錢和鮮花果蔬飯菜。
“你孫子膽子夠大的啊,這麼墳包還敢過來,膽子確實不小。”鬱臻打趣道。
老頭苦笑一聲:“害,小師傅,我情願他膽子小點,這麼膽大包天的惹出事端來,真是愁人。”
“哈哈。”
鬱臻跟着老頭來到一座墳包前,和別的墳包不一樣,沒有墓碑,小小的,光禿禿的,連個祭拜品都沒有。
她心中暗道這是有多不招人喜歡,家屬竟然連個墓碑和祭拜品都沒弄。
“行,你走吧大爺。”鬱臻接過他手中的紅雞蛋和消災飯,叮囑道:“按照我說的辦,你也不要回家,在屋外面也好在哪也好,就不要在家呆着,也不要弄出動靜,若是看見什麼了,也別吱聲。”
“好!”
老頭將鬱臻的話一句句記在心裏。
“天黑山高,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清水村的後山高而險,石子又多,路滑,老頭這麼大歲數了,可別在摔一跤。
等老頭走了,鬱臻才掏出煙火,叼着煙,拿着打火機將清香點燃插在墳頭上,又將紅雞蛋,糯米飯和消災飯擺放在墳前當供奉品。
這附近都是墳包,大晚上的一般人還真不敢過來,也就是鬱臻這樣的不怕事兒的,換成別人,哪敢多呆呀。
“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又大量,別跟他計較。”鬱臻邊抽着煙邊唸叨:“給你七個星,來世又高升,二兩糯米飯,消災又解難,三柱神仙香,千金都不換,一碗香火消災飯,子嗣綿綿無絕期。”
鬱臻盯着那三柱清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燃燒,沒一會兒就燒了個乾乾淨淨。
墳包裏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一般來說,吃了貢品對方就是接受了道歉,是要把魂兒還回來的,可這鬼吸光了清香,還聽了自己的吉祥話,竟然沒有絲毫肯放出小孩魂魄的意思。
估摸着看自己身上陰氣太重不敢出來,可又貪的不行,捨不得這三柱清香。
鬱臻冷笑一聲。
她這碗飯可不是那麼好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