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視頻,鬱柳就發現了鬱臻的不同。

    她的頭髮全白了,像雪一樣披在肩上,以往雖有白髮,但也只是幾綹,哪裏會像現在。

    一定吃了很多苦頭吧。

    不然也不會如此。

    想到這兒,鬱柳的心跟着悸痛起來,那雪色的髮絲似是鑽進他的胸膛裏,找到他那顆火熱的心,細細密密的,緩緩慢慢的鎖緊,纏的他心痛。

    他想問。

    可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

    這必然是極不好的回憶。

    他不想在讓鬱臻回憶一次。

    如果他在就好了。

    鬱柳這麼想着。

    他可以站在鬱臻面前,爲她抵擋一切苦難。

    “墨玉它們怎麼樣了?”鬱臻問:“我打視頻,它們怎麼沒來?”

    鬱柳回過神,趕忙回覆:“好着呢,它們上山玩了,一天天的不着家,野得很。”

    鬱臻又問:“夏天狗爬子多,山裏更多,有按時給它們驅蟲嗎?”

    “有的,我趁着搞特價囤了十幾只,能用半年呢。”鬱柳乖乖的回答,頓了頓,撒嬌似的訴說着思念之情:“姐姐,你還要幾月才能回,我現在就想見你,想你想的慌。”

    “很快我就回去了。”鬱臻說不想鬱柳那是假的,但這一路上宋晨的安慰一直死死的壓着他,偶爾稍微放鬆下來的時候纔會想起他。

    二人談論間,宋玉也加入了視頻聊天。

    這麼久不見,宋玉更瘦了,但精神頭要比進沙漠之前打視頻的那次好些。

    “大師!”宋玉眼淚汪汪的叫道:“你終於能和我聯繫了,我哥怎麼樣了?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他沒事。”鬱臻含笑。

    宋玉聞言,先是一呆,被這巨大的喜事砸蒙了頭,緊接着他眼睛一眨,眼淚唰一下的就砸了下來,嗷嗷大哭了一頓:“太,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大師,謝謝你,謝謝你,嗚嗚嗚嗚,終於能睡個囫圇覺了。”

    鬱臻無奈。

    這小哭包。

    宋玉哭了半晌才慢慢平復好心情,看見視頻裏的面色無奈的兩人,才後知後覺的邊擦眼淚邊不好意思的說:“我太高興了,我平常都不哭的。”

    鬱臻這次沒有在說他是小哭包,而是話鋒一轉,問了別的:“你在白島還是在九河?”

    “九河。”宋玉一掃之前的陰霾,滿臉喜色的道:“等會兒我爸媽就回來了,看見我哥他們一定特高興,我們家因爲我哥這事兒搞得愁雲慘淡的,前幾天我媽還因爲我哥心緒不寧的從二樓摔下來了,腿都摔斷了。”

    “今天又去複查了,等會兒就回來。”

    宋玉頓了頓,又擔憂的問:“大師,你沒受傷吧?”

    本來這事兒麻煩鬱臻他就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要是鬱臻在受傷了,他就更更更更內疚了。

    可他當時也實在是六神無主,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們宋家欠鬱臻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沒事。”鬱臻淡淡一笑,神色自若的道:“很容易就找到你哥了,只是路上費點勁,沒受傷。”

    她沒有說實話。

    這小哭包本就夠內疚了,她犯不着在讓他難受。

    宋玉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大師,你不要騙我,我知道沙漠裏特危險,不然也不會消失了那麼多的救援隊和探險隊了,你肯定受了不少罪才把我哥帶出來。”

    他說着說着,眼圈又紅了,抽抽搭搭的:“我知道你怕我難受,纔不肯說實話的。”

    “臭小子,我有沒有事兒我自己能不知道,別瞎想?”鬱臻點上煙,緩緩抽了一口,慢悠悠的調笑道:“還是你希望我真的受傷?”

    “怎麼可能!?”

    “這不得了,別瞎想,擦擦貓尿,一會兒你哥來了,看見你哭,又要說你哭包。”

    宋玉聽話的抹了抹眼淚兒,癟着嘴道:“我怕,我怕忍不住。”

    “乖乖。”

    沒一會兒宋晨就來敲門,鬱臻下牀給他打開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衣服穿得工整,頭髮剪了,鬍子也剃了,整個人精神了不少,唯一不足的就是太瘦。

    在沙漠的時候被餓的太狠,這十天半個月的也養不太回來。

    但總好過剛見到時皮包着骨頭,跟個骨頭架子似的。

    鬱臻關上門,她將手機靠在桌子上,倆人搬了兩張椅子坐在手機前和鬱柳和宋玉二人視頻通話。

    “哥!”宋玉嗷一嗓子,嚇得鬱臻一個激靈。

    這臭小子,叫這麼大聲做什麼!?

    宋晨也被嚇了一跳,皺眉道:“小點聲,你哥我還沒聾呢。”

    幾個月不見,一直提心吊膽的擔心,好不容易見面了,又被兇,小嬌嬌宋玉哪裏受得了,一癟嘴,又哭了:“你還兇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擔心的我連飯都喫不下,睡得也不安穩,你還兇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宋晨:……

    宋玉比剛剛哭的還兇,似是要把這陣子擔憂,委屈,氣憤,全都發泄出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掉,沒一會兒就哭的眼睛通紅,跟個兔子似的。

    看他哭成這樣,宋晨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他真是拿弟弟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了,別哭了。”宋晨無奈的柔聲道:“是我不該兇你,別哭了,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說掉眼淚就掉眼淚,讓鬱柳和鬱臻在笑話你。”

    “他們纔不笑話我,纔不兇我,只有你兇我,你笑話我。”宋玉氣鼓鼓的道:“一會兒爸媽就回來了,等着爸媽罵死你吧!哼!”

    這兄弟倆許久未見,聊得火熱,多是關於家裏事。

    鬱臻和鬱柳插不進嘴,一個靠在椅子上仰頭坐着看天花板,耳朵支棱着聽着兩人談話,一個在坐在小馬紮上,手中快速的繫着海帶結,但目光從始至終都未曾從鬱臻的臉上離開過。

    聊了有十來分鐘,宋晨的爸媽回來了,看見兒子全須全尾的一顆高懸的心也才終於放了下來。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訴說着思念之情,一直聊了一個多小時才意猶未盡的掛掉視頻。

    見到了爸媽弟弟,宋晨的精神頭比之前更好了,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笑道:“沒手機真是不方面,耽誤你時間了,鬱臻。”

    “小意思。”鬱臻擺擺手:“畢竟這麼久沒見了,知道你還活着,當然聊得久了點。”

    宋晨看了一眼系海帶扣的鬱柳,曖昧的笑了笑:“那我不打擾你倆了,你們倆聊,你們倆聊。”

    說完便出了門。

    聊天室裏只剩下鬱柳和鬱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