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該去哪兒,能去哪兒,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般,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失魂落魄的擡起頭,莊嚴古樸的寶殿屹立在眼前。
鬱臻愣了一下。
打量着四周,遲鈍的腦子才漸漸反應過來。
她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了幽冥沼澤中的后土娘娘所居住的寶殿前。
鬱臻的眼睛亮了亮,從心裏生出一股子希翼。
后土娘娘是比閻無罪誕生的更早的神靈,一定會有辦法救一救鬱柳吧?
她迫不及待的三步並做一步的爬上臺階,來到殿門前,使勁扣了扣:“后土娘娘在上,小輩鬱臻,有事相求。”
無人應答。
那服侍在後土娘娘身側的小童也未曾將門開條縫隙探出個腦袋來瞧她。
“后土娘娘在上,小輩鬱臻,有事相求。”
鬱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狠狠的磕着頭,喊着:“后土娘娘在上,小輩鬱臻,有事相求。”
寂靜無聲。
她一遍遍磕着頭,一遍遍喊着。
磕到她靈魂不穩,喊到她聲嘶力竭。
那扇莊嚴古樸的大門終於打開一條縫隙,扎着兩個小啾啾,探出半個腦袋從門縫裏看她:“鬱臻姑娘,后土娘娘說了,不見你,但有一句要我帶你,娘娘說:時間會帶給你一切。”
“話已帶到,鬱臻姑娘,你請回吧。”
鬱臻愣愣的聽着。
她遲鈍的思維已經讓她難以思考後土娘娘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鬱柳死了,連后土娘娘都幫不了她了……
……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她睜開眼睛坐起身,赤腳踩着冰冷的地盤開門走進客廳。
現如今已經一月了,是最冷的月份,白日裏趙醫生燒得爐子早就熄了,熱乎氣兒也都散光了,家裏冷得很,能凍的人直打哆嗦。
可鬱臻卻渾然不覺。
打開燈,一步步走到角落裏的供桌,兩個月沒管,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她看着牌位上的名字,耳邊兀自就開始響起了白無常的話。
她受不住的猛地的一把將牌位和香爐掃到地上,摔得哐哐響。
爲什麼要騙她!
爲什麼!?
連阿爹的存在都是假的!
鬱臻神色猙獰,雙眼赤紅,扶着供桌喘着粗氣,像是一頭病入膏肓卻又勃然大怒的野獸般。
光是看着這牌位她變得覺得刺眼的極了。
似乎是在嘲笑她就是個一無所知的傻逼。
鬱臻從不怕死,對於她來說,刀山火海渾不怕,只要是爲了家人,她可以抵擋一切苦難。
被欺騙,被背叛。
即使一切謊言都是爲了她。
可下一秒,她又像是後悔了似的,慌慌張張的跪倒地上將牌位捧了起來,她指甲死死的叩着牌位,一邊擦着上面的薄灰,一邊喃喃低語道:“阿爹,對不起,我怎麼能這麼做呢?對不起對不起……”
說着說着。
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啪嗒啪嗒砸在刀刻的名字上。
“爲什麼要騙我呢?明明我什麼都可以去做得,只要你說,我就一定會去做啊,阿爹。”
鬱臻跪在地上,又哭又笑。
她真的要瘋了。
又或者說。
她已經瘋了。
……
鬱柳自爆神位,身死道消的第二日。
鐵牛說要帶着墨玉和翡翠前往妖界歷練一番,鬥志昂揚的說等它們學成歸來,要和鬱臻一起殺回混元界給鬱柳報仇。
鬱臻沒有阻攔。
甚至希望它不要在回來。
跟在她身邊,沒有好下場。
家裏靜悄悄的。
就真的只剩她一個人了。
鬱臻其實沒有什麼感覺,畢竟她原本便是孑然一身。
她坐在落地窗前,靜靜的看着院子裏的積雪,有些出神。
剛把鬱柳撿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大的雪,鬱柳就坐在路邊,髒兮兮的跟個小乞丐似的。
他真的好乖。
從來都不曾要求過回報,一直站在她身後等着她,似乎只要她回頭看他一眼,就已經覺得心滿意足了。
可她再回頭想要看見他的時候。
已經永遠看不見了。
鬱臻將菸蒂摁滅在菸灰缸中,起身出門在庫房裏找到一副沒有用過的牌位。
坐在沙發上,拿着刻刀,神情無比認真的,一點一點的往牌位上刻字。
她有一手極好的瘦金體。
牌位上刻下:愛夫鬱柳之位。
刻好牌位,她將牌位放到阿爹的牌位旁邊,她沒有燒香,只是靜靜的看了一會兒。
才轉身離開。
這座房子充滿了回憶。
鬱臻無法在留下,每每想起和他們的那段溫馨快樂的時光,就會覺得像是針扎似的,密密麻麻蔓延在心頭,疼的厲害。
也許,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天空又下起雪,飄飄灑灑的如棉絮一般落下,落在鬱臻的髮絲上,化爲水珠,冰涼一片。
她最後看了一眼她深愛的,曾經無法割捨的‘家’後,決絕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