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傅上了年紀，他見到我後有些詫異，說現在願意學習雕刻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我交了錢，孫師傅從最基礎的雕刻知識開始教我，他教的認真，我學的努力，只用了一週時間，我就完成了入門，孫師傅直誇我有天賦。
練習雕刻，是需要大量時間的，但我想盡快完成第一次刻像扮神，於是請孫師傅先教我刻神像。
孫師傅把他從業三十年總結的技巧，毫無保留的教給了我，他告訴我，想要刻好神像，最重要的還是大量練習。
我從他手裏買了不少木頭，搬回酒館，一旦酒館裏清閒下來，我便拿起刻刀，開始練習，有時候入迷到廢寢忘食，胡眉喊喫飯我都聽不見。
又過了一週，我雕刻的神像，已經初具神形了。
鬼匠刻像，與尋常的工匠不同，需要一把特殊的刻刀，名爲血陰刀。
這把刻刀需要用鬼匠的鮮血浸泡，我第一天去學雕刻時，就向孫師傅討要了一把嶄新的刻刀，拿回酒館後，我買來一根試管，裝滿自己的血，然後把刀泡了進去，放在裝四隻鬼的水壺裏，讓他們用煞氣溫養，如今已有十四天。
練習了這麼久，也該實際操作一次了。
我把試管取了出來，裏面的血已經消失不見了，而那把刻刀，則是染成了鮮紅色。
刻刀入手，刺骨的冰涼，像是握着一塊冰。
鬼匠雕刻神像，要用槐木，槐乃木中之鬼，天生帶陰，年份越久的老槐木，雕刻出的神像效果越好。
不過畢竟是練習，所以我用的還是普通木頭。
我練習的對象是財神，我在孫師傅的工作室拍了照片，可以模仿。
我打起精神，全神貫注的開始了雕刻。
血陰刀比起普通的刻刀，要鋒利許多，刀身入木，像是在削橡皮泥，非常輕鬆。
整整一個上午，我保持着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可就在即將完工時，胡眉突然推門而入。
“陳九，來客人了，快來幫忙。”
忽如其來的動靜，把我嚇了一跳，我手中的血陰刀抖了一下，在財神的臉上，留下一道淺痕。
原本面相和藹的財神，變得凶神惡煞。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功虧一簣了啊！
好在這只是習作，我也沒有責怪胡眉，只是提醒她。
“以後記得敲門。”
我把財神放下，收好血陰刀，前去幫忙。
酒館的生意越來越好，今天也忙到了下午三點。
收拾好酒具，我對胡眉說。
“我去做飯，你清點一下收入。”
等我做好飯端出來時，看到胡眉氣得臉頰鼓鼓。
“怎麼了？”
胡眉把兩張紅鈔票遞了上來，抱怨道。
“倒黴死了，收了兩張假幣。”
我接過一看，鈔票手感不對，的確是假的。
胡眉鬱悶極了。
“以後還是得讓客人掃碼付款，忙起來的時候，收現金很容易收到假幣。”
我安慰她。
“明天我去買個驗鈔機……”
正說着，我愣了下神，腦海裏浮現出那尊被我刻壞的財神。
難不成，跟這事有關係？
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身處一片茫茫的紅霧之中，不管往哪個方向走，永遠都找不到盡頭。
就在我即將迷失自我的時候，一道人影在大霧中向我走來，他一邊向我靠近，一邊呢喃。
“你爲什麼要劃破我的臉……爲什麼要劃破我的臉……”
下一刻，一張鮮血淋漓的人臉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穿着財神的紅袍，面相猙獰，一道血口從眉間直到下巴，猶如從地獄中爬出的厲鬼。
他猛的伸出雙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我立即就喘不上氣來，張開嘴巴想要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的頭腦越來越沉，瀕臨死亡的感覺籠罩全身。
“啊！”
我猛的驚醒過來，身上的睡衣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溼。
我大口大口的喘氣，過了很久恐懼感才從身體中漸漸消退。
我打開房間裏的燈，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鐘錶，午夜兩點。
我睡意全無，起身去了衛生間，開閘放水後，我來到洗手檯前，低頭用涼水洗了一把臉。
正洗着，衛生間裏的燈滋啦滋啦的響了起來，緊接着，燈光一明一暗。
我下意識的擡起頭，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這一剎那，燈光正好明暗，房間暗下去的瞬間，鏡子裏的我，臉上忽然裂開一道口子，從眉間直到下巴，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
一股電流從我的腳底升起，順着後背直達頭頂，我只覺頭皮發麻，雞皮疙瘩起滿全身。
我被嚇的一個踉蹌，險些滑倒。
但很快，燈又亮了起來，鏡子裏的我，皮膚白淨，哪裏有什麼鮮血？
我來不及擦臉，急忙離開逃離衛生間，用力拍打胡眉的房門。
胡眉穿着性感的睡衣，揉着眼睛給我開了門，她看到我緊張的表情，詢問道。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我現在沒心思跟她開玩笑，我用最簡短的話，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向她陳述了一遍。
胡眉聽後，神情嚴肅了起來。
“你瀆神了。”
瀆神？是因爲我把財神的臉刻花了嗎？
胡眉把我拉進她的房間，打開了燈，向我解釋。
“我以前聽人說過，有些陰人能與神明溝通，這類人一舉一動，都會被神明感受到，所以他們絕不敢做侮辱神明的事情。
你把財神的臉刻花，就是瀆神，不管是今天收到的假幣，還是你做的噩夢，都是神明對你降下的懲罰。”
胡眉的解釋，有些玄幻，但有剛剛的經歷，我不得不信。
只是我心有疑惑。
“這是我第一次用血陰刀刻像，用的也不是槐木，怎麼會……”
胡眉猜測。
“應該跟陳田有關，我猜他在你很小的時候，不光把你變成九轉煞運，還偷偷改變了你的體質，方便奪舍你之後，繼承原本的手段。
其實你早就是一名鬼匠了，只是你自己並不知道。”
胡眉的猜測很有道理，或許，這纔是師父一直不肯教我本事的真正原因。
“我該怎麼辦？”
胡眉想了想，給我提了一個建議。
“你刻花財神的臉，是無心之舉，我想你只要把神像補好，再虔誠供奉，應該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