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摟住小女孩，激動的問道。
“小米，你怎麼來了？”
小米高興的說道。
“我聽人說，你現在找了一份正經工作，太好了，爸爸，你終於不賭了。”
李廣臉上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他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始終開不了口。
“爸爸，我想喫冰淇淋，你去給我買好不好。”
說着，她拉着李廣的手往外走。
她拉的是李廣受傷的左手，李廣痛呼一聲，急忙把手抽回。
或許是力道太大，他的斷指再次流血，把纏繞的繃帶都染紅了。
小米這才發現自己的爸爸受了傷，她看着李廣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左手，眼圈一下就紅了。
李廣下意識的把左手藏到身後，他支支吾吾道。
“小米，你聽爸爸解釋……”
“我不聽！”
小米大喊一聲，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聲嘶力竭的衝李廣喊道。
“你答應過我，等你不賭了，就找媽媽復婚，爸爸是個大騙子！”
小米哭着奪門而逃，李廣追了兩步，停了下來，滿臉的頹廢。
他緩緩蹲下身子，雙手捂着自己的臉。
一開始，他只是低聲的哭泣，而後，聲音越來越大，他跪在地上，一邊哭嚎，一邊用頭撞地。
我和胡眉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看的出，李廣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我把李廣從地上拉了起來，不讓他再傷害自己，胡眉則是遞上了紙巾。
李廣一直哭到眼淚流乾，我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絕望，這一種只有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的人眼中，纔會有的眼神。
我心裏咯噔一跳，如果我今天放任李廣離開，他很有可能，會做傻事。
原本我對李廣的態度，是隻勸不幫，可想起小米剛剛那聲撕心裂肺的“爸爸是個大騙子”，我心軟了。
我走到酒櫃，取出一瓶最烈的酒，倒滿酒杯。
“給，喝點吧。”
“謝謝……”
李廣接過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後嗆了一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這一咳，我在李廣的眼睛裏，總算看到一點生氣。
我問他。
“剛剛那小女孩，是你的女兒？”
李廣嗯了一聲。
“她叫小米，我們已經有快一年沒見面了。”
說到這，李廣的眼睛又紅了起來，他用力咬着嘴脣，纔沒讓自己重新哭出聲。
我等他情緒稍微好一些，繼續問道。
“你爲什麼要賭？”
李廣沉默了好一會兒，仰頭把杯中剩餘的酒全部灌進嘴裏。
烈酒入喉，他的臉漲的通紅。
“我以前，不賭的……”
李廣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我生在農村，家境貧困，我跟小米差不多大小的時候，就輟學了。
那年魯省大旱，地裏的莊稼減產大半，養不活家裏六口人。
爲了能省出一個人的口糧，我跟着爺爺的好友，去城裏打工。
我打了四年下手，又當了五年幫廚，在我二十歲那年，我終於當上了飯店的主廚。
我手藝很好，做的飯菜讓客人們讚不絕口，我本以爲，自己能憑藉一身本事，在餐飲界闖蕩出一番名堂。
可我沒想到，另一個主廚嫉妒我的廚藝，他偷偷在我做的菜裏塞了一隻蟑螂。
喫這盤菜的人，是飯店特別重要的客人，客人看到藏在菜裏的蟑螂後，大發雷霆，摔門走人。
爲了能挽回客人，我被趕出了飯店。”
在講述這段歷史的時候，李廣臉上並無痛苦之色。
“我不恨在我菜裏塞蟑螂的廚師，如果我沒有被趕出飯店，也不會和小米的媽媽相遇。”
我給李廣重新滿上酒。
“被從飯店趕出來時，我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恰好碰上了小米的媽媽。
小米媽媽在菜市場賣菜，我去採購時，經常與她見面，其實我們也沒說過幾句話，我只是覺得這姑娘長的真好看。
小米媽媽看到我垂頭喪氣的模樣，主動上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需不需要幫忙，得知我被飯店開除後，她笑着鼓勵我，說是金子在哪都會發光，還說我肯定能東山再起。
就是這句鼓勵，讓我重拾生活的信心。
我去一家新開業的飯店應聘，老闆品嚐了我的試菜後，當場拍板錄用了我。
我感謝小米媽媽的鼓勵，就讓她來給飯店送菜，就這樣，我們每天都能見上一面，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
我們談了六年戀愛，婚後三年有了小米，一直到小米八歲那年，我們一家三口，一直都生活的非常幸福。
我本以爲，自己會一直這樣的幸福生活下去，可萬萬沒想到，老天給我開了一個玩笑……”
李廣又喝了一大口酒，此時的他，已經有了醉意。
“兩年前，小米媽媽因爲持續一週的肚子痛，進了醫院檢查，醫生在她肚子裏發現了一個非常大的腫瘤，大概率是惡性的。
醫生告訴我，治療這個病，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錢，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小米媽媽沒有保險，所有的治療費只能自己出，可我東拼西湊，錢還是不夠。
爲了湊夠治療費用，我找到自己一個遠方表哥，我不知道他做什麼生意，反正特別的有錢。
他不肯借給我，而是帶我去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家隱藏在居民樓裏的賭場，我親眼看到他一夜之間，用三萬塊的本錢，贏到了三十萬。
表哥跟我說，想賺錢，很簡單，只要跟着他一起下注就可以了。
我猶豫過，可一想到湊不到錢，小米媽媽就會死，我決定賭一賭。”
講到這裏，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李廣決定去要賭的時候，他就邁出了踏入深淵的第一步。
“我把之前借到的錢，都拿來賭了，一夜輸的精光，我差點瘋掉，抓着表哥的衣領讓他還錢，他把我推倒在地，說了一句讓我終身難忘的話。
他說，是我自己下的注，跟他沒有關係。
直到後來我纔想明白，他是賭場裏的託，故意引我去賭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