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指望着她去給王姨找兒子，如何先幫她去找孫子？
我陷入沉思，思考了很久，才理清思路。
首先，王姨的孫子肯定是已經過世了，對於陰人來說，找鬼比活人要簡單一些。
其次，大多數的人，死後都會去陰間報到，這是鬼的本能，與去世時的年齡無關。
第三，童謠曾跟我講過，超度亡魂，是城隍的工作，人死後會自動感應到城隍廟的位置，只要在死後七天內趕到城隍廟，就能順利抵達陰間。
結合這三點，我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我問胡眉。
“你見過城隍嗎？”
胡眉搖頭。
“我們妖怪，大多深居山林，城隍廟立於鬧市之中，我連城隍廟都沒去過，更別提見過城隍了。”
她疑惑的問我。
“陳九，你是打算帶這隻鬼去城隍廟？”
“對，既然超度陰魂是城隍的職責，那隻要見到城隍，她孫子有沒有去陰間報到，一問便知。”
胡眉皺起眉頭。
“你說的倒是沒錯，先不說我們能不能見到城隍，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城隍直接把她給抓走，你怎麼辦？”
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說，這是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碰碰運氣吧！我覺得城隍不會強行將她超度，抓捕滯留陽間的惡鬼，是鬼差的職責，城隍應該不會越俎代庖。”
胡眉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點頭同意。
“走，我陪你去碰碰運氣！”
說走就走，我把女鬼重新封印在畫中，然後帶着畫卷，趕往泉城的城隍廟。
我們打到的出租車，司機是一個老泉城人，我問他城隍廟在哪，他告訴我，別看泉城不算什麼大城市，卻有着督、府、縣三座級別不同的城隍廟。
不過府、縣兩座城隍廟已經消失在歷史中，如今只剩下督城隍廟還在。
督城隍廟位於泉城東華街5號，根據司機師傅介紹，這座城隍廟據今已經有六百多年的歷史。
下車後，我打量着眼前的城隍廟，不難看出，這座古老的城隍廟，最近幾年剛剛修繕過，連房子上的油漆都是嶄新的。
城隍廟的門前，立有一個宣傳欄，上面有對這座城隍廟的詳解介紹，與其他城市不同，泉城的城隍神不止一位。
泉城督城隍廟裏供奉的，原本有兩位城隍，一個叫楊學文，一個叫趙景文。
後來府城隍廟拆除，府城隍廟裏供奉的城隍，也搬遷到督城隍廟供奉，這位府城隍神，名叫陳寬。
至於縣城隍……可能是官小名微，並無記載。
我和胡眉走進城隍廟，或許是冬天天冷的原因，廟中只有我們兩個。
我們來到正廟，來到城隍神像前。
我撕開畫卷，女鬼飄了出來。
或許鬼天生懼怕城隍神，女鬼一見到城隍神像，就跪了下來。
我對她說。
“你乞求城隍神，問一問你孫子的下落，我們在門外等你。”
說完，我和胡眉就走了出去。
胡眉問我。
“我們不在裏面待着嗎？我還挺想見一見城隍神長什麼樣子呢！”
我無奈的說道。
“當然不能在裏面待着，萬一城隍要把她超度，你說我們是阻止還是不阻止？不如眼見爲淨，在外面安心等結果。”
“好，聽你的。”
我們兩個站在廟門外等待，說來奇怪，我們明明離着廟門很近，卻是聽不到廟內的動靜，莫非女鬼還沒乞求，就城隍給超度了？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眼見天快要黑了，我有些沉不住氣了，準備進廟看看情況。
誰知一轉頭，就見女鬼從廟門中走了出來。
我驚訝的發現，她身上的煞氣，比起進廟前，消散了許多。
她的執念，已經消了。
等她走到我面前，我詢問道。
“你見到城隍神了？”
女鬼喜極而泣。
“見到了，他說我的孫子已經去陰間報到了。”
我接着問道。
“城隍神有沒有說別的？”
“沒有，他告訴我結果後，就消失不見了。”
胡眉有些疑惑。
“那你爲什麼在裏面待了這麼久？”
“我在裏面跪了快一個小時，城隍神才露面。”
胡眉噘起嘴吧。
我瞪了胡眉一眼，輕聲訓斥。
“可不能這麼說！”
我給她拼命打眼色，這可是人家的地盤，當面說人家壞話，小心禍從口出。
胡眉知道自己說錯了，急忙衝城隍請罪。
“城隍大人，我一時口快，說錯了話，您宰相肚裏能撐船，千萬別跟小女子計較。”
城隍廟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我對胡眉說。
“走吧！”
我們兩人帶着女鬼，一起離開了城隍廟，踏出廟門的時候，我感覺似乎有人在身後看着我。
我扭頭往身後看，看到一箇中年男人，站在城隍廟裏的陰影處，正打量着我。
他面相威嚴，身着官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是誰？城隍神嗎？
我眨了下眼，男人不見了身影，彷彿是我剛剛產生了幻覺。
“陳九，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走吧！”
我們回到酒館，然後我與女鬼簽訂了一張鬼契，契約的內容是她要盡心盡力的幫王姨扮神，實現王姨的願望，不能起任何異心。
這是我第一次用新的活閻王神像簽訂鬼契，我把手掌往鬼契上一按，即便是沒有蘸墨，戒指下方的璽印便印在了鬼契上。
簽好鬼契，我帶着刻像扮神所需的材料，和胡眉一起，趕到王姨家。
趕到時，王姨正在喫飯，她非常熱情，要去廚房給我們做飯，我趕緊謊稱已經喫過了，才讓她重新坐下來。
我們先商談了雕刻神像的價格，雖然王姨很可憐，但我作爲商人，也不能做賠本買賣。
我定了一個十五萬的價格，已經非常接近成本價了，我向王姨承諾，等神像有了效果，再收這筆錢，王姨同意了。
王姨是病人，不能熬夜，我決定天一黑，就給她刻像。
等到天色陰沉，我讓王姨把窗簾拉死，屋裏只留一盞最暗的燈。
我把刻像扮神需要注意的事項，說給王姨聽，等確定王姨已經全部記住，我拿出血陰刀，注入鮮血，開始刻像。
“鬼匠陳九，代凡人祈願，恭請八方神明聆聽。”
祈福之後，我閉上眼睛，立即進入“通神”狀態。
歷史上關於裴氏的記載少之又少，或許正是這個原因，過了許久，裴氏的形象纔在我的腦海中變得清晰。
這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她的眼中，流露出慈祥的目光。
我記住這個形象，睜開眼睛，開始雕刻。
我試圖再次找到上次雕刻皇甫謐時那種“忘我”的狀態，然而……我失敗了。
事實證明，那種狀態需要天時地利才能出現，屬於妙手偶得，不可強求。
可即便這樣，我也只用了七十五分鐘，就把神像刻好，並完成了塗彩。
我讓王姨上前許願。
王姨按照我的教導，手持三根檀香，向神像跪拜。
“孟母裴氏在上，凡人王桂花，想要得知兒子李勁松是否平安，請您大發慈悲，降下神蹟，實現我的願望！”
一縷青煙從王姨眉心中飄出，注入神像，我已經知道，這縷青煙是活人的精魄。
王姨許完願，我又讓女鬼請罪，隨後，一人一鬼同時握住神像，待到鬼影消失，本次刻像扮神就算是完成了。
王姨迫不及待的供奉神像，完成供奉後，女鬼又從神像裏飄了出來。
我滿是疑惑的問道。
“你怎麼又出來了？”
女鬼回答道。
“我已經感受到大妹子的兒子所在何方，神像讓我去傳達她對兒子的思念。”
我驚訝極了，原來每一個神像實現願望的方式都不一樣，神像主動把扮神的鬼放出來，我還是頭一次見。
“王姨的兒子，還活着嗎？”
女鬼搖頭。
“我只能感應到他的位置，等見到他，才知道是死是活。”
“你多久能回來？”
“三天左右吧！”
“好，快去快回！”
女鬼離開了，我安慰王姨。
“等她回來，你就能知道兒子的消息了。”
王姨激動的直抹淚。
等王姨的情緒穩定一些，我起身告辭，和她約好三天後再見。
王姨起身送我們，才走到院子裏，迎面碰上五個手中提着米麪的男人，這些男人用警惕的眼光打量着我，似乎是在判斷我是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