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爺有些驚慌失措的對泰老說道。
“老爺子，陳老闆是來向您請罪的，您看……”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泰老一個眼神，就把他給嚇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讓你說話了嗎？”
豆粒大的汗珠，從蟒爺的額頭上滴落，他大概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般模樣。
泰老衝着蟒爺揮了揮手。
“你出去，他留下。”
蟒爺張了張嘴巴，似乎有話要說，但在老爺子強大的氣勢壓迫下，沒敢吐出一個字。
我也沒有開口，這個時候，我很想看看，蟒爺會作何選擇。
說實話，蟒爺這種沾黑的人，並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如今地下拳場已經被他拿了下來，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日後的合作肯定會越來越多。
和這種人合作，是有風險的，若是對方靠譜，一點風險我也不是不能承擔。
可若是對方不靠譜，那我就要好好考慮，要不要遠離他了。
蟒爺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我甚至看到他因爲緊張，左眼的下眼瞼，在不斷的抽搐。
可想而知，此刻他承受着多大的壓力。
我不開口，蟒爺不敢開口，泰老不知道爲什麼沒有開口，總之，房間裏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不知是過了三分鐘，還是五分鐘，沉默終於是被打破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請問，現在上菜嗎？”
是餐廳的服務員。
蟒爺趕緊說道。
“上！現在就上！”
服務員離開後，蟒爺深吸一口氣，他鼓起勇氣說道。
“泰老，您有什麼話想對陳老闆說，就當着我的面說吧！陳老闆畢竟是我請來的客人，我於情於理，都不該離開。”
這話一出，蟒爺在我心中的形象，便拔高了許多。
這人或許不正，但至少不是一個出賣朋友的人。
蟒爺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我打斷了。
“蟒爺，我來的着急，忘記帶煙了，麻煩你去幫我買一盒吧！這煙癮上來了，還挺難受的。”
蟒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他是知道的，我不抽菸。
我找這個藉口，是準備與泰老獨處。
我給蟒爺打了個眼色，示意他按我說的去做，蟒爺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我去給陳老闆買菸，你們先聊。”
蟒爺離開了，我拉開泰老對面的椅子，準備坐下。
就在這時，泰老忽然說道。
“我讓你坐下了嗎？”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壓迫感，籠罩我的身軀和內心。
這種感覺，我昨晚已經體會到一次了，但現在的感覺，更加強烈。
我總算明白蟒爺剛剛爲何一副快要被嚇壞的表情了，他不是陰人，很難承受這樣的壓力。
換作以前的我，面對這樣強大的前輩，我的態度會很謙虛，甚至是謙卑。
但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從見面開始，泰老就處處針對我，這讓我心中生出一股火氣。
我沒聽他的話，噗通一聲，屁股落座。
泰老的眼神變了，他似乎沒有想到，我竟然真敢忤逆他。
我沒給對方再次說話的機會，搶先開口自我介紹道。
“泰老前輩您好，請容晚輩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九，您說的沒錯，把唐小姐變成傻子的，就是我。”
泰老的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我。
“你倒是敢作敢當，這麼痛快的承認，就不怕我報復你？
對付你這種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我並不害怕。
“您不會這麼做的。”
泰老被我給逗笑了。
“我不會？難不成你是算命的，能算出我會做什麼，又不會做什麼？”
我搖了搖頭。
“晚輩不會算命，但晚輩肯定，您不會這麼做。”
“有意思，說來聽聽。”
我平靜的解釋道。
“以前輩的能力，隨時都能對我下手，可我和唐小姐的衝突都已經過去半年了，我卻依舊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這足以說明，前輩對我並沒有非殺不可的仇恨。”
泰老翹起了二郎腿。
“我要是忽然改變主意了呢？”
我繼續說道。
“那前輩也不會挑這個時候，今日我去找同行打聽過前輩，您在江湖中名氣大、名聲好，是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老前輩。
泰老看向我的眼神，有了變化。
“可若我今天就是不打算要臉，執意要對付你呢？”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回答道。
“那晚輩接着便是！前輩最好動手利落一些，若是晚輩僥倖活下來，那往後的日子，前輩在睡覺的時候，最好睜着一隻眼！”
我這話不只是說說，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刻我手指間的活閻王神像戒指，和脖子上的黑白無常神像項鍊，變得極爲冰涼。
藏在神像中的長舌女鬼和苦藤，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房間裏的氣氛，再次降到冰點，泰老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盯的我是毛骨悚然，後背生寒。
但我的眼神沒有絲毫躲閃，他看我，我就看他，人可以輸，但氣勢不能輸。
我能聽到我的心臟，在胸腔裏砰砰砰砰跳的越來越激烈，我甚至生出一個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要不要先下手爲強？
就在這時，服務員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們點的一道菜今天做不了，請問是更換菜品還是退掉？”
我回答道。
“麻煩給換一道特色菜吧！”
“好的！”
服務員離開了，剛剛針鋒相對的氣氛，已消散於無形。
泰老似乎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放在餐桌的轉盤上。
“這是你做的？”
我定眼一看，是我給楊瘋子刻的周泰神像。
我疑惑的問道。
“這神像怎麼在前輩手上？”
“我給那個姓楊的小朋友借的，你放心，我今晚會還給他的，不會耽誤他供奉。”
我眉毛上挑，泰老知道我刻的神像需要每日供奉，這說明他對神像非常瞭解。
我覺得，接下來的話題，要轉移到神像上了。
果不其然，泰老問我。
“你這刻像的本事，是從哪裏學的？”
“我自己學的。”
“你是不是有一本名爲《縱鬼籙》的書？”
我驚了一下，泰老是怎麼知道的？
沒等我發問，泰老自己說出了答案。
“因爲鬼匠的傳承，只有可能來自這本書。”
我疑惑的問他。
“泰老對鬼匠一脈很瞭解嗎？”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繼續發問。
“聽說你繼承了求仁酒館？還把它改了名字。”
“沒錯。”
“你剛剛說，你叫陳九？”
“對！”
泰老看我的眼神，一變再變，剛剛我們之間還是劍拔弩張，此刻我卻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絲敵意，相反，我在他的眼睛裏，看出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九……玖？哈哈哈……哈哈哈！”
泰老忽然笑了起來，讓我感覺莫名其妙。
我忍不住問道。
“前輩，您在笑什麼？”
泰老盯着我的臉，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
“你和他……真的是太像了！”
“像誰？前輩到底在說什麼？”
泰老還是不回答我的問題，他盯上了我拿來的禮品盒。
“這是給我準備的禮物嗎？讓我看看。”
我把禮品放在圓盤上，轉了過去。
泰老打開禮品盒，看到了盒子裏的泰山奶奶神像。
他把神像取出，露出驚豔的表情，愛不釋手。
“這是你刻的？真是太漂亮了！”
我直言道。
“這是我給前輩準備的賠禮。”
泰老把神像重新放回盒子裏，就在這時，蟒爺回來了。
“陳老闆，您要的煙。”
他看到我沒出什麼事，忍不住鬆了口氣。
服務員開始上菜，蟒爺打開一瓶酒，先給泰老倒。
誰知泰老擡起手，擋住瓶口。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我忽然想起，今天出門時忘記喂狗了，我可不能餓着我的小可愛，反正有我這個老頭子在，你們喫飯也喫不痛快，就先回去了。”
說完，他不等蟒爺開口挽留，徑直離開了。
在目送泰老離開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細節，泰老帶走了我送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