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你說我在撒謊？”
“沒錯，你也撒了謊。”
坐在兩側的四個狐妖同時起身，目露兇光。
狐族族長問我。
“我撒了什麼謊？”
我用嘲笑的語氣說道。
“給二娃續命十年？這話你也真敢說的出口。”
所謂續命，就是讓人的壽命到了生死簿記載的時間，依舊能活下去的手段。
這種手段是真實存在的，且有很多種類，有人用靈丹妙藥，有人用陰法祕術，就連我們鬼匠，也能通過雕刻特定的神像給人續命。
但我敢肯定，如今沒有任何一個陰人，敢說自己能幫人續命十年！
縱觀華夏曆史，嘗試續命超過十年的，只有兩個人。
第一個人是諸葛亮，劉備死後，他率兵伐魏，至六出祁山，心血日耗，自知命數已盡，爲了能讓蜀國延續下去，他決定以祕法續命一紀，也就是十二年。
他在軍帳中點燃七星燈，只要這七盞燈能保持七日不滅，便可成功。
可就在最後一天，蜀國戰將魏延誤闖軍帳踢翻七星燈，導致燈滅，導致諸葛亮續命失敗。
第二個人是劉伯溫，他同樣用七星燈續命，與諸葛亮不同的是，他成功續命十二年，也是華夏曆史上，唯一成功續命十年的人。
後世陰人曾做過分析，爲何劉伯溫能成功，而諸葛亮卻失敗了，並非劉伯溫比諸葛亮更有本事，而是他借了龍氣，順承天命。
諸葛亮點燃七星燈時，其主劉備已死，蜀國之主是扶不起的阿斗劉禪，蜀國氣數已盡，諸葛亮想憑一己之力扭改歷史，便是違抗天命，自然無法成功。
而劉伯溫的主子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因此劉伯溫有伴龍之運，朱元璋需要借他的力量一統天下，此乃順應天命，所以劉伯溫才能成功續命。
我眼前的狐族族長，雖然是修煉成人的妖怪，可他何德何能，給二娃續命十年？因此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騙局。
我點破了真相，狐族族長選擇了沉默，而其他幾隻狐妖，則是已經開始釋放妖氣，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我眯起眼睛，左手食指輕輕摩擦活閻王神像，我並不怕這些狐妖，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胡眉嘲笑道。
“被我們說破就惱羞成怒了？”
狐族族長再次開了口，他承認了。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騙了他，不過當時他的兒子已是奄奄一息，沒有我的救助，他真的會死。
我讓他的兒子多活十年，換他兒子入贅我狐族，難道不行嗎？
可他卻讓兒子娶其他女子爲妻，我沒殺他全家，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狐族族長的語氣很是悲憤，讓人聽後不禁想要和他一起，怒斥二娃爹背信棄義。
但我陳九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我在他的話裏，再次發現破綻。
“你還在撒謊。”
狐族族長目露兇光，他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質問道。
“我哪裏撒謊了？”
我問他。
“既然是想讓二娃入贅，那你們該搶回來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魂。
你告訴我，你們搶走二娃一魂三魄，害他即將亡命，難不成你要嫁的狐女已經死了，要他們在黃泉之下完婚嗎？”
狐族族長又沉默了，我也不急，等着他開口。
整整三分鐘的沉默，狐族族長感嘆道。
“你和上任鬼匠一樣，都是聰明人。”
我來了興趣。
“你見過上任鬼匠？”
“曾經合作過一次，不過從那次之後，我便不願再見他。”
“爲什麼？是他想害你，還是騙了你？”
“都不是，”狐族族長彷彿陷入了回憶，“跟上任鬼匠合作時，他明明非常真誠，可我卻有一種被他玩弄於股掌中的感覺，人人都說狐狸狡詐心眼多，可跟他一比，我卻時常感覺自己是一個傻子。”
狐族族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好在你們人類壽命不上，他在十八年前已經死掉了，否則被他惦記上，真的會失眠。”
我用打趣的語氣回答。
“新一任鬼匠站在你面前，你就不怕再次睡不着覺嗎？”
“雖然你也很聰明，但和那位相比，你還差的多。”
好吧，這話有點傷人，而且我還沒法反駁。
我把話題拉回正軌。
“我們來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二娃的魂魄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比起我們鬥個你死我活，我想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會有更好的結果。”
狐族族長似乎也不想與我發生衝突，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給我們的客人上座。”
這話一出，四個虎視眈眈的狐妖才收起自己的殺意，給我們搬來了座椅。
我們與狐族族長面對面的坐着，狐族族長開口道。
“這事兒，還要從四百年前說起。”
他介紹道，四百年前，正值明末清初，天下大亂，他們這支狐族分支爲了躲避戰亂，從京都出發，一路向南。
走到泉城時，在這片山區中發現一座寶山，就此定居下來。
本來一切過的安好，可一百年後，卻是遇到了麻煩。
有一狼妖，發現此處，想要搶佔這洞天寶地。
狐族自然不肯，與其多次爭鬥，族人死傷過半，那狼妖也沒佔得便宜，甚至還受了傷。
狼妖道行更高，繼續打下去，狐族必滅，所以狐族族長找其和談。
和談的結果是狼妖放棄搶佔洞天寶地，但狐族每隔三十年，就要進貢一魂三魄，助其修煉。
狐族族長被迫答應，但他又不願做傷天害理之事，便尋找瀕死之人，將其救活，幾年後再收其魂魄，進貢給狼妖。
講到這，狐族族長嘆了口氣。
“一魂三魄雖然會害人丟掉性命，但不影響起轉世投胎，我們狐族，也是無奈之舉。”
我在狐族族長眼中，看到了仇恨，便知此事不止他說的這麼簡單。
我問他。
“你們找魂魄給狼妖修煉，與割肉飼虎有什麼區別？惡果你們背，好處狼妖拿，況且等狼妖修爲大漲，你們這洞天寶地，還是守不住。”
狐族族長用力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因爲殺了太多人，我們已經有兩個族人，死於上天降下的雷劫。
不僅如此，五十年前，狼妖忽然開了口，他要求我們把三十年一次的進貢，改成十年，如果我們不答應，他會再次與我們狐族開戰。”
胡眉聽後很是生氣。
“糊塗！你可真是糊塗！現在好了吧，你們是想不答應都不行了！”
我問道。
“你們就沒想過，找人幹掉那隻狼妖嗎？”
狐族族長回答道。
“想過！可那狼妖居無定所，不到收貢的日子，根本找不到他，如何殺他？”
刀子劉插了一句。
“那就等他來收貢的時候動手。”
狐族族長沉默片刻後回答。
“也想過，但狼妖很是謹慎，一旦讓它逃脫，我們狐族將會有滅頂之災！”
他看着我說道。
“和上任鬼匠合作，我曾想讓他幫忙刻一尊神像，庇護我族，但上任鬼匠說，妖族不奉人類神明，只能雕刻妖神，而雕刻妖神，需要妖怪的魂魄，當時我沒有尋到妖族魂魄，只能作罷！”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熾熱。
“如今妖怪魂魄已經找到，奈何上任鬼匠已經過世，我本以爲此事無望，沒想到新任鬼匠自己上了門。”
他盯着我的眼睛，懇求道。
“可否請你幫忙雕刻妖神神像，護佑我狐族平安！”
我有些意外，我來這是爲了幫燒紙方平事，沒想到，還能接到新的生意。
不過我沒立即答應，而是詢問道。
“你哪來的妖族魂魄？”
狐族族長的眼神忽然暗淡了下來，他悲傷的說道。
“是我的女兒……”
他扭頭喊道。
“秀兒，出來吧！”
隨後，一個長得極爲漂亮的女人，從後方走了出來。
這女人眼中滿是媚意，只看其一眼，便有種要沉淪的感覺。
我看到胡眉的眉毛顫了一下，她驚訝的問道。
“你是……魅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