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花千變 >第四二九章 黃米醋
    婦人再次從裏間出來時,手上捧的是兩大盤餃子,小女孩珠兒拽着母親的衣角也跟着出來,從母親身後露出一張圓圓的小臉,衝着魏騫笑。

    婦人把餃子放到吳二郎桌上,又從隔壁桌上拿過一隻醋罈子,每人倒了一碗,看着吳三郎張大了嘴巴。

    不是喫餃子嗎?

    怎麼餃子還沒喫,先讓喝醋啊。

    “兩位嚐嚐,這是我們自家做的黃米醋。”婦人大方地把兩隻醋碗擺在兩人面前。

    吳三郎張着嘴巴,吳二郎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醋還沒喝呢,他胃裏就已經翻江倒海了。

    “謝謝老闆娘,您去忙吧,我們自己來,嘿嘿,自己來。”

    吳二郎笑容訕訕,忽然感到有人在看着他,擡眼看去,見魏騫和小女孩珠兒,不知何時轉過身來,兩個人,兩雙眼,一起看向他和吳三郎。

    婦人笑着說道:“好的,二位慢用,慢用。”

    終於沒人逼着喝醋了,吳二郎和吳三郎齊齊鬆了口氣,如同報復一般大口喫着餃子。

    別說,這家鋪子的水餃的確很好喫,一口一個肉丸,喫得很是過癮。

    魏騫和珠兒也已經轉過身去,一大一小,你一口我一口,也在喫餃子。

    婦人第三次從裏面出來時,托盤上是三碗餃子湯,一碗是魏騫的,另外兩碗是吳二郎和吳三郎的。

    餃子湯上灑了幾朵蔥花,碧綠碧綠,清清爽爽。

    魏騫喫完餃子要起身時,吳三郎正大聲說再來一斤。

    魏騫摸摸珠兒的小腦袋:“下午還有課,要去上課了,明天再來看你啊。”

    珠兒戀戀不捨,扯着魏騫的衣袖,小嘴扁了扁,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來。

    魏騫摸出幾個銅錢放在桌上,再次摸摸珠兒的頭,這才轉身出去。

    他從吳二郎身邊經過時,還衝他們點點頭,雖然沒笑,但神情愉悅,和他來時判若兩人。

    魏騫走後,又等了一會兒,餃子端上桌,小女孩珠兒顯然是個小話嘮,吳二郎衝她招招手,她便開開心心地跑了過來。

    吳二郎從荷包裏掏出一隻山核桃雕的小墜子,遞給珠兒:“給你拿去玩。”

    珠兒眼睛一亮,可一雙小胖手卻握在一起,沒有伸手去接,這是個家教很好的孩子。

    “這是我買東西時店家送的,不值錢,就是小孩玩的東西。”吳二郎對正在擦拭桌子的婦人說道。

    婦人笑着對珠兒道:“還不快謝謝客官。”

    珠兒一喜,學着大人的樣子福了福:“謝謝客官。”

    小模樣可愛極了。

    珠兒接過墜子,小墜子雕成一隻小猴子的模樣,用紅線繫着,上面還掛着一個小鈴鐺。

    婦人轉身進屋,再出來時,端了一碟老醋花生,和剛纔魏騫桌上的一樣。

    “二位嚐嚐,加的是我們自己釀的醋。”

    雖然那隻小墜子不值錢,但婦人顯然不想欠人情。

    吳二郎笑着謝過,他已經喫飽,可吳三郎還在喫,吳二郎一邊好脾氣地等着吳三郎,一邊和婦人拉起來家常。

    “老闆娘,聽口音您也不是本地人吧?”

    “是啊,我是懷來人,我們那兒歸京城管。”

    “原來是懷來人啊,難怪官話講得這麼好,來沁州多久了?嫁到這邊的?”

    老闆娘的身世顯然也並非祕密,她想都不想便說道:“我那當家的,是山西人,在我們懷來開豆腐坊,後來我就跟着他來了山西,先是在蔚縣,後來又來了沁州,這裏是州城,南來北往的人多,生意好做些,那口子走了以後,我哪裏也沒去,就帶着閨女留在這裏了。”

    吳二郎心裏一動,這婦人是個寡婦?

    “既然以前是開豆腐坊的,怎麼沒做老本行呢。”吳二郎隨口問道。

    老闆娘苦笑:“山西人家家都會做豆腐,會發豆芽,哪家的豆腐都挺好喫,我們那做豆腐的手藝,在懷來能賺錢,回了山西可就賺不錢了,還不如賣賣餃子麪條賺得多。”

    吳二郎想想也是,又誇了幾句餃子好喫,指指門口:“您這叫湯記餃子刀削麪,您家姓湯?”

    “是啊,我那當家的姓湯,這附近的人都叫我湯大嫂。”湯大娘爽朗地說道。

    吳三郎終於喫飽喝足,吳二郎沒讓他去喝那碗醋,只給他倒了一點蘸餃子喫,小孩子家家的,不喫飢飽,醋能化食,一碗醋喝下去,一頓喫上五斤八斤,還不把人給嚇着?

    吳二郎向湯大嫂告辭,還不忘衝着小珠兒揮揮手,多好看的小丫頭,可惜姓湯,湯珠兒,不好聽,如果她以後有了女兒,一定要取個更好聽的名字,叫什麼呢,晚上睡不着要好好想一想。

    吳二郎和吳三郎沒有急着回客棧,他們在附近轉了一圈兒,買了點東西,東家長西家短地聊了聊,便把這對母女的事情打聽清楚了。

    湯家男人什麼時候死的,沒人知道,只是記得幾年前湯大嫂盤下這家鋪子時,便是死了男人的,只帶着一個兩三歲的女兒。

    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開鋪子不容易,好在沁州民風淳樸,南來北往的人也多,倒是沒有欺生的事情發生,這裏又緊挨着官學,治安也好,就連收保護費的混子也不來這條街,因此,湯大嫂的鋪子,倒也平平安安地開到了如今。

    “那兒的客人?都是官學裏的吧,離得近啊,出門就是,方便。”

    吳二郎心想,今天中午除了魏騫以外,也沒見其他客人,且,官學裏有廚子,有飯堂,大多數學生都在官學裏喫,中午時也只看到幾個學生出來,他們沒進鋪子,都是在臨街的小攤子上喫飯,攤子比鋪子的東西更便宜。

    “魏先生?你們說的是知州老爺家的公子吧,人家是小官爺,哪會在飯堂裏喫啊,天天下館子,那附近的鋪子,常做他的生意。”

    看來,也並非只去湯大嫂一家鋪子啊。

    可不知爲何,吳二郎就是覺得魏騫和那對母女之間的互動,有着說不出來的默契,他們不像是店家和客人,更像親人,骨肉至親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