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他還在眺望沙灘上的艾斯和路飛,下一秒就憑空出現了大海上方。
細密的電流突然貫穿了他的全身,四肢不受控制連痛苦蜷縮身體都做不到。
魔力生成的狂風呼啦作響,下方的海面被掀得波濤洶涌浪聲震天。
是無法遏制的鑽心痛楚,彷彿有人在毫不留情地拽他的腸子。
安德森嘴脣發白,痛苦達到頂峯又忽然退去。
一瞬間風平浪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安德森猛地下墜!
噗通。
安德森一頭扎進水裏,不受控制地張開嘴,吐出的氣泡一點點像頭頂的亮光漂去,最後模糊不清。
冰冷的海水壓了進來,難以形容的窒息感一點點淹沒了安德森。
剛平復魔力暴動的他,幾乎是魔力枯竭的狀態!
安德森隱約看見了一團巨大的黑影向他逼近。
快了……
是長着一對巨角的醜陋大魚——近海之王,海王類!
安德森眼睜睜的看着海王類向自己張開大嘴,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鋒銳的利齒閃着森森寒光。
真正死到臨頭的時候,什麼反應都不會有。
安德森腦中一片空白。
——“嘭!”
有人突然一拳打下來,按住了海王類的犄角,用力逼着它轉頭。
是艾斯!
裸着上身的黑髮少年趁機遊向安德森,一把拉着他重回水面,躲過襲來的海王類,再踩着它將安德森拋擲空中。
“安德森!”
路飛大喊,伸長手臂接住了安德森。
沉沉浮浮的小船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
安德森大口大口的喘氣,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但還不等他身體完全恢復,安德森就失態地抓住了路飛的的衣領:“路飛,你是橡膠人!”
惡魔果實能力者只要碰到水就會喪失行動力。
安德森對這艘過於簡陋的小船的安全問題抱有極大的懷疑。
安德森語氣急促:“你可能會死!”
“但我們是朋友啊!”平日笑嘻嘻的男孩難得有了正型。
安德森被噎住了,重複說:“你會死!”
“而你死定了!”路飛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無論是誰,都不能傷害我的朋友!”
……md
朋友朋友朋友個鬼啊。
安德森說不出話來。
……明明我沒把你們當做朋友。
安德森在路飛的幫助下勉強撐起身子,逃避般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戰局。
這一個月來,安德森不是沒看見過艾斯捕獵的模樣,但像這般暴力不要命的打法他從未見過。
視線裏的一人一魚鬥得驚險無比。
安德森從未如此鮮明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
他幫不了艾斯。
路飛要一心三用,控制着小船不讓它在波濤下翻掉,自己小心翼翼地避開海水,還有扶持安德森,顯然分身乏術。
安德森緊緊地盯着艾斯。
黑髮少年身姿矯健,但在海上也處處受限。
血染紅了那一片海。
安德森注意到了艾斯血肉模糊的右腿。
血。
爲他流的血……那個一直警惕着他的艾斯的血。
爲什麼?
——我們是朋友。
爲什麼!
——我們是朋友。
爲什麼甘願冒着生命危險來救這樣的我啊!
——因爲,我們是朋友!
安德森印象中金髮碧眼的小女孩模樣清晰無比。
「我們是朋友。」
「……對不起。」
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安德森的喉嚨沉甸甸的。
他本以爲自己會憤怒,會仇恨,會失望,但事實上一個都沒有。
他現在出奇的平靜。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話,但安德森卻清楚的知道其中的不同。
……他沒有被放棄。
「我們是朋友。」
時隔四年,安德森卻做出了同樣的反應。
“……我們,是朋友。”
少年的聲音輕似低喃。
朋友……多麼陌生卻熟悉的詞,燙得安德森快落下淚來。
「a001,失敗。」
當時男人是這麼說的。
但現在不同。
他要幫艾斯,他要救自己的朋友——就像艾斯義無反顧的救自己那樣。
充盈的魔力瞬間填滿了安德森殘破的身軀。
……居然真的成功了。
難以言語的恨意和快感交織在安德森腦中,山楂木魔杖直指遠處翻騰的海王類。
無論是誰,都不能傷害我的朋友!
少年念出了那個只在書本上掃過一眼的咒語。
一道綠光直直地從安德森的魔杖射出,最後沒入海王類巨大的身體。
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白光。
最終,海面上只剩下兩個氣喘吁吁的少年,以及一具一動不動的海王類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