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聞和尚完全沒料到文王話題的跳躍性能大成這樣，在確定了文王並沒有在開玩笑之後，他略作沉默，然後說道：“王爺若是尋常人，那麼貧僧的回答便是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紅塵煩惱如砂礫，唯修己身、證自我，方可超脫自在。”
“但王爺並非常人，貧僧的回答就是···不知道。”
文王愣了一下。
顯然他很意外慧聞和尚的回答。
要是說前面那個所謂針對普通人的回答還有那麼點得道高僧的格調，那麼後面這句不知道可就着實有些離譜了。
文王看着慧聞和尚，似笑非笑道：“本王誠心請教，你卻只回一句不知道，豈非糊弄？”
慧聞和尚似乎料到了文王的反應，他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道：“《金剛般若經》有言，凡有所相，皆是虛妄，離一切相，即明諸佛。”
“所謂功名與利祿，不過是世人被欲孽所障眼，由心魔而催生出的種種貪慾的具象，世間一切，小到一枚銅錢，大到自身本我，其實都是虛無，世間本就是空寂、圓融、清靜、妙密的一片空，既萬物爲空，則人所貪戀所求所欲之事之物之一切，都與塵埃無異。”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王爺所追想之事，亦如此。”
慧聞和尚微笑道：“若真有那一日，便是人人佛國，自在極樂天，佛門，自然不需再迎客受納香火。”
這口才，絕了。
文王算是明白過來，這些老和尚嘴皮子上的功夫和理論能力，當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強。
輕笑一聲，文王風輕雲淡地問了一個問題，“類似的話，你和南北少林說過嗎？”
繞了一圈，話題還是繞了回來。
慧聞和尚輕嘆一聲，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
只此七個字，就算是把一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乾淨了。
顯然，慧聞和尚和南北少林之間的溝通，絕對算不上愉快。
文王淡淡道：“若是不交，會如何？”
慧聞和尚低眉順眼，平靜地答道：“大報恩寺會被佛門剔除，而所有度牒在大報恩寺的僧侶，將不會被佛門承認。”
和尚出家，是會有度牒的。
度牒保存在出家時的寺廟，官府也會有備份，若是這個和尚以後要雲遊或者去其他寺廟訪問，那麼就要先調出度牒來，如此對方寺廟纔會接納並承認，而且出入城，也都是要出具相關的度牒纔會得到放行。
度牒，就相當於和尚的身份證。
所以這玩意的重要程度，幾乎是天下每個和尚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