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的身體很輕，李辰感覺大概也就五六十斤。
這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絕對是不正常的體重，但也證明大行皇帝的身體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了空架子。
這個心思深沉，政治手段高超到天花板的男人，同樣擁有強大無比的毅力，但凡毅力稍差點，早已經在這樣的折磨之中徹底崩潰，但他沒有，他堅持到了現在。
嘎吱一聲乾清宮的宮門打開。
蘇錦帕第一個轉身，但她看到李辰揹着大行皇帝出來時，臉上極其罕見地出現了震驚到極點的表情。
換了任何一個人來，反應都和蘇錦帕不會差太多。
“清空去太和殿的路。”李辰來不及和蘇錦帕解釋太多，只說了這麼簡短的一句。
蘇錦帕也不是猶猶豫豫分不清楚輕重的女子，聞言立刻就開始去下令。
這邊李辰揹着大行皇帝，一步一步地走向太和殿。
走到外面，李辰才發現夜色已經籠罩大地，而風雪竟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難道連風雪都在滿足自己身上這位老人的最後一個願望麼？
李辰心思很重，腳步更重。
“太子妃，不錯。”
大行皇帝輕聲說了一句。
李辰點點頭，說道：“父皇親自挑選的，自然不差。”
“呵。”
大行皇帝似乎笑了起來，只是氣息太微弱，很難察覺。
“你做的很不錯，非常不錯。”
大行皇帝換了一個話題。
“超出了朕的預料。”
李辰輕聲道：“兒臣只是想拿回本就不該被奪走的東西。”
李辰看不見大行皇帝的表情，但想來，應該是在笑的。
乾清宮距離太和殿並不遠，李辰揹着大行皇帝，也不過一刻鐘就走到了。
過了金水橋，李辰正要上階梯，卻被大行皇帝拍了拍肩膀。
“走中間御道。”
李辰愣了一下。
這條御道可不同於皇宮外面那條。
這條御道，只有皇帝能走。
而平日朝會，皇帝一般從太和殿後方直接上朝，走御道的情況，只有在重大的節假日或者祭祀典禮的時候纔會出現，例如……新帝登基。
李辰從未踏足過。
但今天，大行皇帝要求他走這條御道。
似乎在喻義着什麼。
李辰沒說話，更沒有去問，他轉而走到御道前面，然後邁出腿，結結實實地踩在了御道上。
順着御道上行，一步一個腳印，李辰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形在逐漸登高，一直走到最後一級臺階，他站在了太和殿宮門口。
“放朕下來。”大行皇帝說道。
李辰把大行皇帝放下來，看得出來，儘管還是非常虛弱，連站着都喫力，但大行皇帝努力地平衡自己的身體，最終在李辰的攙扶下站住了。
宮門大開，順着明朗月光，兩人能看到金碧輝煌的太和殿，正對門口的御階和讓人目眩神馳的龍椅。
龍椅之後是一整面九龍金壁，金壁再上方，則是牌匾‘建極綏猷’。
大行皇帝的目光掠過了御階，再跨過龍椅和九龍金壁，最後落在牌匾上，他虛弱地說道：“知道建極綏猷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嗎？”